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1 / 1)

隔壁店麵盤下來後周凡搬了過去。 劉媽帶著月棠、宋雪兒兩個年紀小的也搬了過去,剩下的人都留在這邊院子裡。 周凡原來住的西間兒收拾一遍留給慕禮住。 雨篷被拆了壘成一塊菜地。 劉媽和月棠在地裡種了些菜,已經發了苗,綠油油的一片。 隔壁院子原來主人留了個小雞窩,徐慕和便買幾隻雞養起來,讓月棠每天看著喂。 正是四月中旬,梨花將謝,桃花開的正好,隔壁院子裡原本有的兩棵樹花開的如火如荼。 周凡和月芙又買了幾顆桃樹苗兒碼著這邊院子的牆根兒種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約是徐慕禮來了一個月後,李繼嗣又過店裡來。 “姑娘,李少爺來了,在店裡坐著喝茶呢,您快去吧。” 徐慕和正在點數,於掌櫃定製的桌屏已完成了八個,還差三個,聽罷動作一僵。 “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上元節後也幾個月了,本來也沒什麼,她這會子不出去倒顯得有什麼了。 “李少爺是誰?” 徐慕禮隨口問了句。 聽著像是個貴客,還得大姐親自去接待。 “店裡一個重要客人,咱們賺了他不少銀子,剛開始店裡生意不好,多虧李家照拂。”徐慕和摘了圍裙道。 “好相與嗎?” 慕禮見姐姐剛才有些遲疑,怕是個壞人,故多問了句。 女人做生意難處不就是拋頭露麵。 怕遇上什麼心術不正之輩,不然做生意這事男女有何差彆? “人挺好的,極少數登門,今日可能是有要事。” “姐姐也不收拾下?” 徐慕和為了方便,將頭發梳成辮子,發尾用紅繩紮了,上頭用一掌寬的絹帛裹著,在腦後挽幾圈拿簪子彆住。 “見他收拾什麼?我這忙的腳不沾地,哪有閒工夫盤頭抹粉的,去看看他有什麼急事,去去就回。” 慕和說罷便往前頭去了。 李繼嗣正坐在店裡喝茶,那是特地買的上好綠茶,用來招呼貴客的。 徐慕和出來,入他眼的仍是一副極隨意的打扮。 不知為何,李繼嗣看過來,徐慕和便渾身不自在般。 幾個月過去了,她還能想起上元節那天李繼嗣的內個眼神。 “李少爺可是要置辦東西?” 徐慕和在一旁椅子裡坐了。 她肩上還垂著一截發尾,拿紅繩紮著,像是一個小小的軟毛刷子。 “哦,翠蓮伺候我挺久了,她馬上嫁人,我想送她件賀禮,你覺得我送她點什麼好?” 就這? 徐慕和黛眉微蹙,心想‘這事兒他怎麼找我合計?我與翠蓮又不熟。’ 李貴撓了撓嘴角,心裡也想‘這事兒少爺乾嘛折騰一趟來和興源跟徐娘子合計?徐娘子跟翠蓮倆又不熟,還不如問豔雪’ 李繼嗣不是想跟徐慕和合計送禮。 他挺了這些個日子,就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徐慕和,想要見她一麵,總得找一個借口來。 “李少爺想選精繡類的東西?” 除了刺繡她也不懂啊。 “你看……如何?” 徐慕和不假思索,說:“我覺得不好,李少爺也不差銀子,既念主仆一場,何不送值錢的金玉物件,繡品本身並無其他含義,但男子送女子針線未免過於曖昧,一針一線繡成的,在旁人眼裡代表著一絲一縷的情意。” 故女子閨中密友成親有多送刺繡東西,顯示情深意重。 “好。” 李繼嗣想看她,又怕自己像上元夜那般‘目光失禮’。 隻吐了一個字,突然起身,像是急著往外走。 徐慕和也起身,剛想送幾步,他突然又轉過身來。 “店裡最近活兒挺多吧?” 徐慕和被問得一愣。 “哦,還行,還忙得過來。” 李繼嗣是看徐慕和臉色不好,有些憔悴,覺得是生意太好,她太操勞所致。 兩人目光接接離離,中間空氣越發不自在。 “保重身體。” 李繼嗣在門前朝她拜彆,慕和也福了下身子送他。 …… 登車後,李貴看著李繼嗣又在閉著眼睛摸腦門。 “少爺,咱們去下一家給翠蓮姐姐挑賀禮嗎?” 李貴知道一家玉器行不錯。 “不去,回家。” 李繼嗣雙目呆呆的望著車頂,癱了一般靠在車廂上。 李繼嗣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怎麼看上徐慕和了呢? 心裡來回來去的想‘徐娘子不是個傾國容貌的美人兒,還是個結過婚,帶著孩子的女人,況且也沒招惹過自己。’ ‘自己也算是閱儘千帆吧,乾嘛要想不開呢。’ ‘看她今天穿著打扮如此隨意,根本沒把自己放在心上,更是絲毫未動風月念頭。’ “少爺您怎麼了?” 李貴看李繼嗣失魂落魄的,嚇得忙晃著他問。 “小爺沒事!” 李繼嗣支楞起來,坐直了腰板兒。 “去書寓,我要喝幾杯。” 李貴覺得李繼嗣不太正常,愣愣的點了下頭,敲車廂讓車夫去秋娘的書寓。 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這家書寓裡的頭牌紅姑娘就叫秋娘,李繼嗣以前常來,來這裡招待客人,談生意,來這裡聽曲取樂。 雖然西川這個地方窮了點,但姑娘確實美。 尤其是這個秋娘,可謂‘二八年華顏色俏,風流靈巧美且嬌’。 “李公子,多早晚不來了?還以為你把奴家忘乾淨了。” 秋娘親自奉茶燃香。 “奴家可是從去年盼到今年呀。” 李繼嗣突然抓住秋娘的手,看著她染的紅豔豔的長指甲。 他忽又想起從素色的袖管裡伸出的徐慕和的那雙手,因做活計指甲禿禿的。 “公子抓疼奴家了。” 秋娘拂去李繼嗣的手。 見他臉色疲倦,起身給他揉肩,小意溫存的問,“今日想聽曲?聽書?這個時辰不如奴家伺候公子睡個中覺?” “你唱個詞給我聽吧。” 李繼嗣手肘拄在桌上,摸著自己的腦門。 秋娘忙讓丫頭拿了琵琶來。 她坐在小榻上,理了理雲鬢,李繼嗣既沒有點曲子,她就隨便撿一首來唱。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怎麼是這首詞? 上元夜他失禮時說書先生唱的也是這首詞。 李繼嗣緩緩地抬頭,看向奏琴彈唱的秋娘,他卻恍惚想起徐慕和那雙靜淵般的眸子。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李繼嗣口中喃喃。 秋娘住了琵琶,見他整個人癡癡的,有點害怕的看了眼李貴。 “少爺?” 李繼嗣回過神來,眼前換作秋娘顏若桃李的形容,頓覺索然無趣了。 “可是有心事,一曲情詞竟唱癡了李公子。” 秋娘覺得他不對勁兒。 “回家。” 酒才剛端上來,李繼嗣就起身往外走。 李貴撂了一錠金子在桌上忙跟了出去。 丫頭伸脖子瞧了眼走了的李繼嗣,嘟囔了句,“這李少爺是著了什麼魔?好不容易來了,坐這麼一會子就走,酒都沒喝,詞都沒聽完。” 秋娘有些懨懨的,撂了琵琶,歪坐著說:“怕是以後也不來了。” “不來?那是有彆的相好的了?” 沒聽說西川出了彆的頭牌姑娘呀。 “你看他那神情。” 秋娘捋著自己的發尾哼笑了一下,唱著說:“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士之耽兮也不可脫。” 秋娘是風月場中人,彆的不懂,情情愛愛還不懂? 情網中人當局迷,局外觀者清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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