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自己會悲傷,可是從聽到消息到如今坐上返程的飛機,江源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這是他沒有想過的。之前就聽說過,至親之人離世給人帶來的傷害太大,以至於大腦會暫時封閉起來,以保護人不要被悲傷的情緒搞到崩潰。所以剛開始往往不會流淚,真正的悲傷是在以後的日子裡回想起這一件事情的時候。
江源如今對此深信不疑。電話裡的林雪清語焉不詳,說了幾句就匆匆掛斷,電話那頭還有警察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在公安部門錄口供呢吧。江源隻知道一件事情,老爺子死了,而且是被彆人殺的。這一點就夠了,無論對方是誰,無論有多大的來頭,多雄厚的實力,這個人必須得死。這是自己後半生的目標,既然這樣,也不用著急了。
江源得知消息之後,和幾人草草說了下,就訂了最近的返程機票,胖子和小鈺也要一同回來,他們怕江源會做傻事,甚至說二人知道江源會做什麼事。江源拒絕了,有些事總要自己去做。
江源有些無可奈何,自己是真的想金盆洗手。可是說來也奇怪,自從金盆洗手之後,事情不斷。甚至可以說,殺的人比之前還要多。難道胖子真的買了醫院的接尿盆?江源不由得苦笑,可一笑又停不下來,最後發展成一通涕淚橫流的狂笑。
空姐坐在小椅子上,有些驚奇的看著麵前這個狀似癲狂的男子,本來對他還算有點興趣,現在一下子興趣全無,畢竟條件再好也不能有精神疾病,這是底線。雖然長的並不出眾,但年齡還可以,也沒有禿頂,沒有大肚腩,看著衣著普通,但誰知道是不是高定款呢。現在看來,劉姐介紹的銀行的小職員也還不錯,空姐托著下巴想著。
江源全然不知已經有數人將自己列入了精神病的行列,他有些崩潰,他想念那個人,自己還沒有好好的帶他出去走一走,還沒有讓他享受天倫之樂,甚至還沒有好好的說一聲再見。
江源出生在一個山東的農村,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跑了,賣來賣去,到最後流落到了東南亞。又因為泰國那邊政權動蕩,有一些激進分子搞了個殺手組織,專門招募青少年來接受培訓。當時什麼也不懂,就被送到了那裡。現在江源知道,什麼殺手組織,其實就是敢死隊,去執行那些特殊的任務,畢竟小孩這個身份可以起到不錯的掩護作用。
在那裡的日子可以說是地獄。從開始就被要求組隊廝殺,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進來下一輪。江源雖然身材矮小,體格也瘦弱,這沒辦法,經過多次的販賣,早已經食不果腹了,但在格鬥中竟然異常的凶狠。這也成為了江源生存的資本,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必須要狠。尤其是對於自己這種沒有資本的人來說,任何一點軟弱不會換來妥協和平等,隻會是更加狠厲的欺淩。
開始組織裡有3000多個孩子,經過三輪的選拔,隻剩下不到500人。接下來他們被要求鍛煉體能,長跑,負重鍛煉等等。吃的很差,和泔水差不多,但起碼能吃飽。住的很差,老鼠,虱子都是常態,但起碼有個落腳之地。江源就像一株野草,生命力異常的頑強,平時不聲不響,但隻要一澆水,就會玩了命的生長。在組織裡的一年時間,江源長高了快20公分,整個人雖然還是偏瘦弱,但起碼不像以前那樣病態的單薄了。
幾年時間,在那裡學會了用槍,學會了戰術,學會了殺人技巧,更重要的是,了解了社會的險惡。社會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和叢林沒什麼區彆,隻是手段文明了些。從刀刀見血變成了爾虞我詐,當然最終是殊途同歸的,弱者會被吃掉。
在最後的那段時間,江源能感覺到組織應該要給他們派刺殺任務了,因為有段時間總有一個人多次來到他們的訓練場地。可最後,在查處某件案子時,組織被中國軍方派出的部隊全殲,這也成了江源人生的轉折點。
江源有了家,有了關心他的人。
老爺子送他上學,給他做飯。
老爺子給他買衣服,帶他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