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上,於彌領著三名徒附,向波才的宅邸走去。
他是許縣的太平道小帥,今日來陽翟是為了參加渠帥波才每月定時舉辦的聚事會。
於彌行在道中,抬頭眯著眼睛看了下和煦的暖陽,心情卻不甚好。
‘去年潁川豐收,流民稀少,我許縣參加太平道者越來越少,真是該死。
尤其那荀棐實在可恨,若不是他,或許去年潁川的旱情就能讓全郡動蕩,我等再登高一呼,或有十萬眾景從,我太平道大事可成……’
他暗罵荀棐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和叫罵聲。
“滾開!都給某讓開!被撞死了乃公可不負責!”
於彌回頭一看,隻見一名麵色粉白的青年領著十數騎在道上橫衝直撞,行人一邊迅速避讓,一邊低聲唾罵。
“下賤的東西,還不滾開,隻顧看你阿父了嗎?”
粉白青年見於彌還站在路間,怒氣升騰,當即揚起馬鞭朝他的臉上狠狠抽過去。
於彌心裡本就惱火,這時候更是憤恨不已,他拔刀斬開馬鞭,怒喝道:“你是哪家的賤種,敢在我麵前稱乃公?”
粉白青年高坐馬上,嗤笑道:“乃公出自定陵孫氏,至於你嘛,看你這穿著,怕是平素隻在田間啃泥巴過活罷?”
說完放肆大笑不止,他身邊的十餘人亦高聲大笑,更有甚者口呼“奴婢生的”“野種”雲雲。
於彌身為一縣小帥,平日裡隻聽下屬奉承,哪裡遭受過這等侮辱,怒氣更甚。
但是見粉白青年人多勢眾,遂使一眼色,徒附中立刻有一人向不遠處的波才宅邸奔去。
那粉白青年見狀卻也不追,隻是道:“嗬,賤種跑去搬救兵了啊,可你搬救兵也沒用,整個潁川官、吏誰不畏我定陵孫氏。”
於彌瞥見徒附已經快跑到波才宅邸了,心下大安,當即回嘴罵道:“狗屁的定陵孫氏,乃公怎麼沒有聽過,我隻聞定陵賈、杜、丁,你是哪裡冒出來的賤種?”
粉白青年霎時拔劍,“爾母婢竟然敢辱我宗祖,受死!”
一劍刺向於彌,於彌狼狽地向後閃躲。
粉白青年大笑,呼喝一聲,十餘名賓客立刻下馬,手持刀、劍、木槌追打著於彌等人。
於彌三人被團團圍住,一邊挨打,一邊大聲道:“我乃太平道許縣小帥於彌,我家上使乃陽翟波才,你們敢打我,來日我必百倍報之!”
粉白青年哈哈大笑,“波才?不過亦是小婢養的,他敢來救你,我就敢連他一起打!”
與此同時,波才宅邸。
於彌的徒附拜倒在地,激動道:“請上使救我家小帥,再不幫他,他恐怕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波才坐在上首還沒說話,他左右兩側的各縣小帥們便大聲叫罵:
“那人當真好膽,敢在上使宅院附近毆打於彌!”
“隻要上使一聲令下,我們立刻帶人將那小輩和其徒附拿下!”
“上使,快快下令吧!”
整個屋子好似成了菜市場,讓波才頭疼不已,可他又不能強行壓製小帥們的怒氣,因為他雖是渠帥,但這隻是一個名頭,他和各縣的頭目並沒有直接的從屬關係。
想要讓他們聽令,就需要做出表率,樹立威信。
波才伸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而後詢問道:“你可聽到那人是何出身,竟敢在郡治毆人?”
於彌的徒附說道:“說是定陵孫氏。”
波才疑惑道:“定陵哪來孫氏大族,我隻聞定陵杜等世家。”
這時定陵縣的小帥開口道:“稟上使,定陵確有一孫氏,不過此孫氏不過一豪強而已,且近年來無人在郡中為官,勢力已衰。”
其他人聞言罵道:“又是這些不法豪強,全部該殺!”
“上使,既然他不是出身世家大族,那麼我們也就無須顧忌了,他們毆我們的人,我們打回去有何不可,縱是鬨到太守麵前我們也有理。”
波才微微點頭,正準備吩咐他們帶著兵器去援救於彌,自己安坐堂中等消息時,忽然聽到院外傳來一陣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