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上前為顧楠打起簾子,姿態擺得很低。
“妾孟氏向世子夫人請安。”
今日恒郎再三叮囑過她,謝瑞能不能當嫡子養,全看顧楠的態度。
為了兒子,她咬牙也得伏低做小,討好顧楠。
顧楠抬腳邁了進來,屋裡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仿佛她是一道淩厲的劍一般,一進來就劃破了空氣。
顧楠心中冷笑,淡淡看向淮陽郡主懷裡的小男孩。
白嫩的小臉,烏黑發亮的眼睛,笑起來兩隻眼睛會完成月牙一般十分可愛。
這便是她前世當做親生孩子一般養大的謝瑞。
為了謝瑞的學業,她不辭辛苦,三顧茅廬為他請來了當世大儒悉心教導。
不論是三伏,還是三九,謝瑞讀完書,永遠都有她親手熬的湯。
謝瑞吃的喝的穿的,讀書用的,她從不假手他人,都是親自準備。
彆的孩子有的,謝瑞一定會有,彆的孩子沒有的,她也為謝瑞花錢準備。
整整十年,她在謝瑞身上傾注了一個母親所有需要付出的心血。
謝瑞以十五歲稚齡便考中秀才,成為京城勳貴子弟的佼佼者。
之後她更是將顧氏所有的產業都過給了謝瑞。
可謝瑞是怎麼回報她的呢?
她被軟禁在侯府內院之後,謝瑞卻一次都沒來看過她。
偶爾讓下人將他請過來,更是連門也不進,在門口不耐煩說兩句便拂袖而去。
“你明知道先生性格古怪,不喜愛我,卻強逼著我跟他讀書學習。”
“我讀書累到不行,你還是催我讀書,你怎麼那麼狠毒?”
“實話告訴你,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兒子,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強逼,狠毒,不喜歡,這些字眼仿佛鈍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穿過她的胸膛。
那時她不明白,自己儘心儘力養大的孩子,怎麼會恨著她。
直到死前她才知道所有真相,明白謝瑞這孩子,從跟上就是爛的。
顧楠臉色泛白,捂住心口方緩解了突然泛起的錐心之痛。
神色淡淡向淮陽郡主屈膝請安,仿佛沒看到她懷裡的孩子一般。
淮陽郡主卻拉著謝瑞,讓他向顧楠磕頭行禮。
“她以後就是你的母親了,快磕頭叫母親。”
謝瑞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從淮陽郡主膝上跳下來,乖巧地磕頭行禮。
頭還沒磕下去,就被如意攔住了。
顧楠坐在淮陽郡主下首,麵帶微笑。
“哪裡來的孩子啊?你自己沒有娘嗎?怎麼叫我母親?”
孟雲裳渾身一顫,臉更白了。
顧楠掩口一笑,仿佛隨口一說。
“哎呦,看著倒是與世子有幾分相像呢。這不會是世子在外麵和哪個野女人生的吧?
看他年齡得有四五歲了吧?那時我和世子還未成親呢。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孟雲裳臉色蒼白,下意識看向謝恒,泫然欲泣。
親生的兒子就在眼前,卻要認彆的女人做娘,還被人家懷疑是奸生子。
這種滋味猶如刀割心頭肉一般疼痛難忍。
謝恒臉色也不好看,嘴唇微動,遲疑著要不要坦誠謝恒的身份。
他不信顧楠敢把這件事捅出去。
看出兒子的打算,淮陽郡主連忙吩咐下人將謝瑞領下去,然後瞪了顧楠一眼。
“胡說什麼呢?恒兒不是那樣的人,這孩子的父親謝氏族人,也是軍中之人。
三年前跟著侯爺去了戰場,替侯爺擋了一箭,死了。
她母親一個人帶著他艱難度日,如今她母親因病去了,便將這孩子托付給了侯府。
這孩子的父親是侯府的恩人,我們不能不管他,所以便想著記在你名下養著。
顧楠,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