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娃兒長得真巴適。”
然後阿寶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束行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阿寶說的是誰,絕不是那個形雖極美但神卻乾癟無顏的大家閨秀,而是那名白袍女子。
因為白袍女子麵紗揚起的時候,躺在地上的阿寶也是看見了她真正的容顏的。
阿寶對人族女子的審美向來有些奇特,也隻有白袍女子那般容顏,才會讓一頭熊貓都覺得漂亮吧。
“哥,你打的過她嗎?”
然後阿寶又問了這麼一句,神情難得有些認真。
“我連你都打不過,怎麼可能打的過她。”
束行雲小聲嘟囔了一句,語氣中有著深深的不滿。
不滿阿寶為什麼要提起這個話題。
他隨吳道人修行了七年,阿寶隨吳道人修行了四年。
阿寶修行的前兩個年頭,束行雲還沒感覺到什麼,而且吳道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花在教導他之上,對於阿寶,則隻是傳授了一種呼吸吐納調理體內氣血和元靈之力的法門,然後就讓阿寶每天都抱著那鐵塊上山下山,又或者讓其在山林中撞樹,再後來也不過是教了阿寶幾個簡單的架式,讓阿寶日夜練習而已。
那時候束行雲從來不知道阿寶的實力怎麼樣。
但到了阿寶修行的第三年,有一次偶然間他和阿寶因為玩鬨逐漸演變成稍顯認真的打架之後,他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強壓住阿寶。
阿寶修行的第四年,阿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能夠勉強壓製束行雲了。
而在吳道人離山之後一年,束行雲已經徹底不是阿寶的對手。
對於這件事情,束行雲有種一手帶大的孩子終於超越自己的欣慰感,當然也少不了某些酸澀感。
他曾經問過吳道人,阿寶的天賦是不是很厲害,萬年難遇的那一種。
吳道人卻隻回答了兩個字,“一般”。
這兩個字當時讓束行雲大受打擊,那就是說自己連“一般”都不如嘍。
“我是說你摘下鐲子之後,你打不打得過那女娃子。”
這個時候,阿寶又問了一句,神情還是那麼認真。
這個問題倒是讓束行雲好好想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已經重新戴回自己右手上的黑玉鐲子。
說是黑玉鐲子,其實束行雲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玉,看去像是玉,但是仔細看,在鐲子裡麵總讓人覺得有些什麼東西,像是氤氳的霧氣,又像是流淌的水,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我不知道。”
束觀的手指在黑玉鐲子上輕輕撫摸過,感受著那冰涼中又帶著些許溫熱的觸感,搖了搖頭道。
他沒有說打的過打不過,而是說不知道。
因為自從吳道人將這枚黑色鐲子戴在他手腕上之後,剛才是他第一次將這黑玉鐲子取下來,而且也沒來及出手。
所以他真不知道。
不過不久之前白袍女子的那一槍,讓站在對麵的他心生凜懼之意,至今尚未消散,想來應該還是打不過的吧。
阿寶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莫名其妙。
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從豆大的眼眶內滾落了出來,一張臉像是被塗花的煙熏妝般搞笑。
很難想象這是剛才那一身狂霸凶狠之氣的猛獸。
“哥,你把它摘下來乾嘛,師傅說過……你隻有三次機會的……我打得過它的……”
阿寶哭得稀裡嘩啦。
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心疼。
跟一個從小養大他的人談感動之類的情緒未免輕薄了些。
現在阿寶是在心疼它哥。
是啊,剛才對束行雲來說,那真是一個無比艱難而重要的決定。
而且似乎沒有必要。
但此刻束行雲此時也沒有任何後悔之意。
他怕的是萬一,這個“萬一”和自己的三次機會之間,他更害怕阿寶萬一出事。
束行雲笑了笑,踮起腳,摟著了三年前就已經比自己高不少的阿寶寬厚的肩膀,拖著猶自嗚咽不已的阿寶朝靈翠峰上走去。
“哭啥,回家,給你做火鍋去。”
“……那我還要挖點筍……嗚嗚……少了點……嗚嗚……不夠吃……嗚嗚……”
“路上看看唄。”
……
“哥,我覺得你以後要娶一個那樣漂亮的女娃子當媳婦……可惜你打不過人家撒。”
“那女人在外麵,應該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隻要你出山去,也是大人物,這可是師傅說過的……還有,我不是說翠翠和杏娘不好,就是……就是……”
“好了好了,這些話等會可不要讓她們兩個聽見。”
夕陽慢慢落下了山頭,拉長了山峰間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