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臉嚴肅,擺足了家長的架子。
一個梗著脖子昂著頭,身上的每一根熊毛都似乎寫著“倔強”兩個字。
第一輪爭論,束行雲一時間被阿寶頂的有些無言,心中自省著自己以前對阿寶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些問題。
然後他冷誚地笑了一下道:
“怎麼現在翅膀硬了,覺得我打不過你了,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小時候你怎麼說的?我可記得很清楚,是誰哭哭啼啼地說要一輩子聽話的?”
“哥,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總之,我不想和你分開。”
“你又不是我媳婦,難道還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就算是媳婦,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哥,你這個比喻很不恰當,我覺得你以前唱的那句朋友一生一起走更妥帖一些。”
束行雲再度後悔自己以前不該教這頭熊貓太多東西的。
“哥,你真的忍心逼我去軍隊?聽說那什麼九大神軍日日都要跟天魔戰鬥,如果我死在戰場上怎麼辦?”
第三輪談判開始。
阿寶可憐兮兮地看著束行雲到,腦袋上的兩個圓耳朵不停抖動著。
束行雲知道阿寶是在演戲。
阿寶有一個習慣,每當演戲的時候,它的耳朵就會不自然地抖動起來。
當然,這是隻有束行雲知道的秘密,他甚至都沒有把阿寶自己的這個習慣告訴阿寶。
“每個人都要上戰場跟天魔拚命的。”
束行雲淡淡地說道。
他說的是實話,自千年前開始,每逢域外天魔大舉進攻那幾個結界缺口,魔潮來襲之時,結界內不僅是所有的元力者都必須上戰場,甚至連普通人中的青壯也會被征召。
而魔潮每隔幾十年,總會爆發一次。
“與其到時候被動上戰場,還不如現在早點加入軍隊,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會有更大的機會在魔潮中活下來。”
這一輪講道理,束行雲終於扳回了一局。
阿寶啞口無言。
然後開始耍賴。
“我就不去。”
兜兜轉轉,話題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束行雲歎了口氣,舉起右手手腕,搖了搖手腕上的那個黑玉鐲子。
“你知道的,我暫時還要在山中再呆幾年。”
“當初我跟你說過,我要等我天下無敵的那一天再出去,不出則已,一出天下驚……這算是我自己的一點惡趣味吧。”
“所以你先出去,再過三年,我也就出來了,咱們兄弟倆又可以重聚了。”
束行雲苦口婆心地說著。
阿寶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三年時間很快的,我答應你,隻要我一出山,我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你。”
“你說,以前我有沒有騙過你。”
“騙過,還騙了不少次。”
阿寶立刻乾脆地答道。
束行雲一滯……因為,他真的騙過。
比如第一次騙阿寶吃辣椒,辣的阿寶哭了整整兩個時辰。
比如騙阿寶不肯洗澡的話,山裡魔獸就會出來把他叼走。
現在這頭愛吃辣並且有點潔癖的熊貓,都是他欺騙教育的成果。
“而且你現在又在騙我了。”
阿寶緩緩抬起了頭,黃豆般大小的眼眶紅紅的。
“哥,如果我離開了,你就永遠不會離開了。”
束行雲微微一震,苦笑了一下,放下了所有的偽裝。
還是被阿寶看透了啊,現在這頭熊貓真是越來越不好騙了。
“哥,你的心太軟了,你是放不下村子裡的人的。”
“如果我出去了,那你就更不會走了。”
“但是哥你是很想出去的,每次看到你看著天空的目光,我都知道你非常想出去。而且每次山外來人,你也都會跟他們打聽山外的事情,聽著那些事情,你總是會出神。”
“哥,三年後你就離開,我留下來,我來守著村子守著山……反正我就是頭花羆,出去乾嘛呢,山裡才是我的家。”
“真的,哥,我真的出不出去無所謂的,山外麵又沒有這麼多新鮮的筍和竹子。”
“而且師傅……當初並不願意收我為徒,後來卻又教我修行,應該也是為了這個原因,他甚至從來都不讓我喊他師傅,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教我修行就是為了讓我代替你守著這裡。”
阿寶嚎啕大哭。
哭的渾身肥肉亂顫,但一對圓耳朵卻一動都沒有動。
束行雲整個人如雕像般僵立在那裡,足足沉默了半刻鐘,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如吳道人般溫暖的笑容。
他抬起雙手,按在了阿寶寬厚的肩膀上,柔聲說了一句。
“乖,聽話,等會你跟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