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看向那個容貌無比俊俏的少年時,少女的眼神卻又變得很是複雜,有著滿滿的感激,也有著一些她從來沒在對方麵前流露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徐媱轉身回到了廚房內,倒了兩杯熱茶,悄然放在了一個教一個學地都極認真的少年身邊,沒有打擾兩個人,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經過父母的房間時,聽到了裡麵傳來父母的喁喁細語聲。
“老天爺對我徐永泉是真的不錯,當年流浪小涼城街頭,被嶽父大人收留,最後還將娘子你下嫁給我。”
“如今眼看這鋪子維持不下去了,卻又來了行雲這樣的人物,不但手藝比嶽父還好,竟然還能教平兒算學,真是讓人萬萬想不到。”
“你也彆開心太早,你覺得像他這樣的人物,會長久在我們這小店中乾下去嗎?如果哪天他走了怎麼辦?”
“娘子你顧慮地倒也沒錯……我這兩天也在想,要不直接給他一些乾股,就當這家店是咱們和他合開的。”
“我就怕光是給股份也留不住他,這後生可是個了不得的能人,做火鍋的手藝好,腦子又靈活,想出來的那什麼霸王餐,一下子就把客人拉到店裡來了,而且又會算學,誰知道他還會些什麼本事,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甘願一輩子當個廚子的人物。”
“就算要開店,他自己出去獨自開家火鍋鋪,不也比跟咱們合股好?”
“……那該怎麼辦?平兒的舉人試要兩年之後,這兩年我們怎麼都不能離開明城。”
“隻有像當年我爹做的事情一樣才有可能把他留下來。”
“……你是說,把媱兒嫁給他?”
“不錯,那後生本事夠,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我這幾天看下來,人品也是很不錯,咱們媱兒嫁給他,也不算是虧了媱兒……”
門外的徐媱,聽著父母間的對話,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此刻終於忍不住,一下推開了房門,衝著裡麵大喊了一聲。
“我不會嫁給他的!”
然後少女掩麵哭泣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衝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足足哭了半個時辰。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絕不僅僅是因為她父母要把自己嫁給那個束行雲這件事情。
而是因為明明她自己第一眼看見那個名叫束行雲的少年,就已經很喜歡了。
但是自己還是不會嫁給他。
在被窩中哭了許久之後,徐媱掀起了被子,雙臂環抱著雙膝窩在床上,怔怔地看著窗外。
窗外有一輪明月,也有許多相伴的星星。
徐媱從小心氣兒就很高,她喜歡當那輪明月,而不是邊上的星星。
所以她下定過決心,這一輩子要嫁,就嫁一個元力者,否則就寧可一輩子不嫁。
雖然出身寒微,但是少女心比天高。
……
樓上的談話,爭吵,一絲不落地聽在束行雲的耳中,隻是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繼續給徐平講解著種種天元題的開方解元之術。
直到亥時末方才結束了今天的講課。
他如此教徐平,和來徐記火鍋鋪當廚子不一樣,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隻是平常這小少年的勤奮努力都落在他的眼裡,自己順便能幫一下就幫一下。
“束哥哥,你真厲害,好像比我們監學的教授還要厲害。”
一邊收拾著筆墨紙硯,徐平一邊崇拜地看著束行雲道。
“像這種程度的算學,無所謂天賦不天賦,就是靠平常多練習,隻要肯下苦功夫,你很快就會和我一樣厲害。”
束行雲笑了笑道。
“我在所有功課中,就是算學最不好了,以前在小涼城學的都是詩詞文章,到了明城才開始學,和其他同學比起來,這門功課卻是不如很多。”
徐平懊惱地歎氣道。
……唔,這是基礎不紮實,還有小時候沒有進行過數學方麵的思維開發。
束行雲想了想道:
“這樣吧,明天我教你一個遊戲,平常多玩玩,倒是能讓你的算學成績提升地快一些。”
“束哥哥,什麼遊戲?”
徐平驚喜地問道。
“明天你就會知道了,很遲了,趕緊去睡覺吧。”
束行雲笑了笑道。
等到徐平上了樓,束行雲起身來到了廚房後麵的小院子裡,先是給自己前幾天種在院子角落中的焱草種子澆了點水,接著到堆疊地高高的柴火堆旁邊,挑了兩根顏色深淺明顯不同的木頭,拿著回了自己房間。
站在床邊,從床底下了拿出了束心斧。
現在他在徐永泉一家人的眼中,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經常腰間插著束心斧總是不太方便,所以就放在了房間中,至於自觀斧,因為足夠小巧,藏在自己的袖子內倒是沒什麼問題。
然後束行雲將兩根木頭高高地拋在了空中。
下一刻,束心自觀雙斧閃電般揮了出去,劈在了那兩根木頭之上。
雙斧急速揮動,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殘影。
一連串密集至極的“噗噗噗”聲,伴隨著飛舞的木屑沫響了起來。
雙斧如雕刀,雕琢著兩根木頭。
然後一顆顆指甲蓋大小,形狀完全一模一樣的棋子,下雨般落在了束行雲的床上。
左右各一堆,一堆深灰,一堆淡黃。
深灰色一百八十一顆,淡黃色一百八十顆,共三百六十一顆。
束行雲準備教給徐平的遊戲,就是圍棋。
這個世界好像沒有圍棋,至少束行雲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連相似的棋類遊戲都沒有。
……
窗外,又響起了馬蹄聲。
神衛司長水校尉宣素辰,帶著自己手下的神衛策馬馳過長街,經過四南巷口的那家火鍋鋪的時候,宣素辰突然抬頭朝火鍋鋪樓上的某個房間窗口望了一眼。
剛才那個房間中,翻湧起一陣靈力波動。
宣素辰想了想,拉著馬韁,側頭對身後的一名年輕神衛道:
“這兩天去查一下這家火鍋鋪內新來的那個廚子的底細。”
“遵命。大人,那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那倒不好說,不過是離四南巷這麼近,最好查一查罷了。”
“嗬嗬,有意思,一個願意當廚子的元力者。”
冷峻中年男子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如白水般寡淡無味,接著策馬朝四南巷內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