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宏遠私塾。
今天是學堂每月一次的休沐日,麵對即將到來的假期,所有學子都是滿臉笑容。
“聽說夫子要與老友赴約,這次休沐會多放兩日。”
“真的假的?終於可以痛快休息了。”
“難得有這麼多時間,咱們可得好生放鬆一下,過幾日聚緣樓要舉辦詩會,不如前去一觀如何?”
“當真?聽聞聚緣樓的詩會特彆雅致,可惜每次我都不巧錯過,這回總算是趕上了。”
“算了,我就不去了,家中有事……”
眾人熱烈討論著。
突然。
其中一個穿著錦緞的學子似是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角落不曾說話,但一直保持著和煦微笑的貧寒書生郎,假笑詢問。
“咦,謝兄今日怎得如此沉默?往日說起詩會,你最是高興了,這次可是家中有事,耽擱去不成了?”
“謝兄,我們多年同窗,你若家中有困難,不妨直接說出來,我們一定傾力相幫。你可是咱們私塾才華最好之人,沒有你同去詩會,我們怕是隻能在旁邊坐冷板凳了……”
錦緞學子笑容晏晏,看似恭維打趣,實則不著痕跡拉仇恨。
周圍都是年輕氣盛的學子,少年人大多心高氣傲,誰願意聽自己不如人的拉踩話?
若是上輩子的謝文彥,今日估計就把這個啞巴虧暫時吃了。
畢竟這個時候的他還年輕,才十幾歲心計手段還稚嫩,背後又沒家世底氣,怎敢隨意得罪人。
但現在的謝文彥卻是不會再忍了。
前世落魄穀底的他都能東山再起,搞得天下血流成河,如今錢博途不過一個小商戶之子,也敢踩著他上位?
簡直不知死活。
謝文彥輕撫衣袖,仿佛沒看出錢博途的惡意,笑容依舊和煦,如謙謙君子般,溫和笑道。
“錢兄謬讚了,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前日周兄的文章才被夫子在課堂上讚過,還有吳兄的策論,劉兄的算學……”
“我不過是在詩詞一道上略有些靈氣而已,如何就稱得上私塾才華之最了?錢兄這般語拙,該罰,該罰!”
謝文彥能以貧寒農家子的出身,在17歲就考上秀才功名,自是有些過人能力的,比如說幾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就算麵前的場景對他來說,早已是幾十年前的了,他依舊能挨個說出這些久遠同窗身上的事情。
沒有人不喜歡彆人誇自己。
周圍被拉踩的學子們聽到謝文彥竟能一一說出他們每個人的優點,剛才不悅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充滿好感。
謝兄如此了解他們,可見是真把他們放在心上相交的。
反觀錢博途這個鱉孫,說的都是什麼鬼話。
好像他們多麼不學無術似的!
當即就有學子附和,“謝兄說得對,錢兄你當真太不會說話了,嘴笨語拙,該罰。”
“就是,錢兄剛才那般說,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的詩詞也不差,就算詩會謝兄不去,咱們也不至於坐冷板凳!”
眾人很不高興反駁。
謝文彥喜好權利,上輩子為了往上爬,在學堂讀書時結交的都是富家子弟,這幾位學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少爺脾氣,不開心才不會忍氣吞聲。
情況急轉直下,錢博途挑撥離間不成,反倒引火燒身。
而謝文彥仍舊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站出來茶言茶語圓場。
“各位兄台莫生氣,錢兄這張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就是這樣一個脾性,大家彆放心上。”
“要不這樣,咱們此次去詩會的銀子,就罰錢兄請如何?”
“聽聞錢兄和聚緣樓的東家認識,到時候定能要一個雅間,咱們就不用在大堂湊熱鬨了……錢兄,你說呢?”
周圍幾個學子家境還算不錯,並不在乎一頓酒錢,但聚緣樓的雅間是他們人脈定不到的。
眾人聞言頓時不再討伐錢博途,改成虎視眈眈盯著他。
頗有種這事辦不到,就是錢博途瞧不起大家,不想和大家繼續交好的架勢。
被架起來的錢博途:“……”
他能怎麼辦?
不想把同窗都得罪的他,隻能臉色僵笑地把事情答應下來,偷雞不成倒蝕把米。
去一次聚緣樓雅間的花銷,少說也得上百兩銀子,不會讓他家傷筋動骨,但足夠他心疼死!
畢竟,錢家不窮,但也隻是一個小商戶而已。
錢博途咬牙切齒,在心中把謝文彥罵得要死,不明白往日都忍氣吞聲的人,今天怎麼就硬氣了?
……
謝文彥聽不到錢博途的心聲,但看對方表情,也能猜到對方想什麼。
他為什麼突然硬氣?
當然是因為……他重生了!
謝文彥怎麼都沒想到,像他這種遭萬人唾罵的陰險歹毒之人,竟也有受上天眷顧,重生回到過去的奇遇!
是的,他是個陰險狡詐的壞東西。
謝文彥從不否認這點,他不是個好人,為了爬上高位,他可以不折手段,犧牲利用身邊所有可用之人。
前世他也確實這樣做了,獲得了高官厚祿,但風光太短暫,不過一場鏡花水月,最後下場不可謂不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