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那畫上的房子、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每個人臉上洋溢著笑容,街邊店鋪賣著各種東西,即便不認識幡上的字,但畫上的蒸籠包子、還有麵條他們卻是一眼能認出來的。
這樣的生活宛如夢境,舒適、安逸、體麵。
這般說來似乎對他們沒有壞處,他們自己種糧食不行,靠打獵有時運氣不好空手而歸,族落的人就都得跟著挨餓,他們看到的鹽分兩種,一種可直接吃的精鹽一種是海鹽,聽那漂亮丫鬟說,海鹽不可直接吃,吃了對身體不好而且帶著苦澀味兒,但可以用來醃肉,能存放好久,弄得好存放幾年都不是問題。
還有那爐子、蜂窩煤,用著著實方便,至於布匹等,比她們自己織的不知好上多少倍,看著就很柔挼,更彆說摸了。
畫上的生活很舒服,若是他們這裡的街道能像那樣……
就是十年太久了,他們都是做族長的人,習慣了命令人,若是讓他們聽命與人,這對他們來說不是很能接受。
有人還在猶豫,翼族的族長先開口了,“十年太久了,我們這把老骨頭夠不夠命活都是問題,五年如何?”
禾族族長跟著開口,十年確實太久了,兩相對比五年倒是可以接受,若是五年就能夠有那畫上的變化,他倒是可以接受。
有那糾結的,奈何目光落在滿街吃食上,再想到剛剛他們吃的那頓豐盛的食物,神色搖擺不定。
一番談判,沈書堯做了讓步,十年改為五年。
七個族長也都同意簽契書,他們自願帶著族人和族地跟隨沈書堯五年,五年之後他們的契約自行終止,回歸自由身。
談妥了就讓王虎將人都記錄了,具體事宜安排在三天之後,因而各位族長少族長們有時間通知一聲自己的族人。
把人送走後沈書堯看向正埋頭看畫的依依,“你不問我為什麼突然改了計劃嗎?”
三幅畫,依依打眼一看有些眼熟,再看發現是他們路過的三個府城,沒想到沈書堯能記得這麼清楚,她覺得眼熟是因為街角的大柳樹以及柳樹下賣豆腐腦的阿婆,那味道現在想想都回味。
對於沈書堯用府城的繁華欺騙無知山民,依依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固步自封隻會自我毀滅,他們也算是在幫他們吧。
笑了笑,道:“剛開始沒有明白,後來就想明白了,與其租他們的山林自己開荒,這開荒還得租人,到時候銀子、糧食去一堆,最後這開出來的田地還是彆人的。各族之間又有矛盾,不小心一個地方多開點或是多用點人,到時候肯定麻煩不斷。你這法子倒是挺好的,我支持。”
羊毛出在羊身上,開荒讓各族的人自己去,等兩季水稻出來,他們看見效果了自然會自覺去開荒了,畢竟開出來的田地日後屬於他們自己,就衝這一點,各族族長就會盯著人使勁乾。
其實沈書堯一開始就打算用五年時間,依依時不時的提醒,他從她話語中隱約猜到亂世應該在兩年後,而現在剩下也就一年多一點的時間了。
依依說著又道:“不過我的布還有那些蜂窩煤被你免費給出去,錢誰付?”
親兄弟明算賬。
沈書堯笑了笑,“我付,你看這些夠不夠,也是近來才收回來的,百姓的事重要一些,至於我欠的藥費以後再給,可好?”
依依接過點了點,“行吧。”
將族長搞定之後,這第一步便是開荒,沂州多為山林,開出來也隻是地,花了幾天時間將幾個山頭走了一遍,選了一處地方挖梯田,山頂上不知是什麼原因留下了一個水塘,蓄水足,要用水灌溉田時直接往山下放便可,雨水季的時候再將雨水積攢起來。
有了想法便是畫圖,然後讓人照著挖,七個族落再加上歸屬荊國的那些百姓,隻包吃一條就有人來,更彆說還有糧食拿。
這裡實在太偏了,百姓寧願要糧食也不要銀子。
除去挖梯田,靠近水源的地方也被開荒出來,凡是能開荒出來的地方都要挖,七個族落的人不夠,就去彆的村子招人,半年幾乎不停歇的開荒,梯田以及靠近水源的地方,水田都被挖了出來,一旦這些水田都種上糧食,那將是最美的一副畫。
水田暫時沒種東西,倒是挖出來的地依依育苗了一批菜,分給眾人讓他們自己去種,也是試驗看土腳好不好。
在眾人開荒期間,沈書堯讓各族族長約束自己的族人禁止打獵,告知野味吃了不好,一開始沒人當回事,畢竟他們有父輩打了一輩子獵。
依依索性抓了一條蛇當著他們的麵讓人解剖了,然後將蛇表皮裡麵的蟲、卵之類給他們看,讓他們看清楚,這些東西吃下去就在自己身體了,等到身體病了痛了,卻查不到原因的時候,再來後悔也晚了,那個時候命也就沒了。
當時看的人不少,直接嚇吐了不少人,孩子被嚇哭。
雖然方法過激了一些,但效果顯著,之後打獵的明顯少了不少,改為養家禽,有那不聽話的讓族長出麵訓斥,之後便幾乎瞧不見打獵的,也許有但也都沒有被人發現,自然也就管不到了。
過年那天,沈書堯給所有人放了一個假。
沈書堯和依依將七位族長及其家人請到宅院,宅院一開始就沒有掛縣衙的名字,後來索性不掛了,因為縣令並不辦公,縣衙等同虛設。
這半年時間,所以人幾乎都沒有停歇過,各位族長不用乾活但得監督自家人乾活兒,好在這些族落的人都很聽話,這便是沈書堯看上他們的原因,族長發話其他人不會有怨言,省去很多麻煩。
除了挖梯田為種植水稻而努力,另一邊幾乎家家戶戶都用上了蜂窩煤,依依讓他們將用過的碳渣不要丟全部送到宅院來。
每每碳渣收集到一定數量,依依就讓人碾碎鋪路,以前的泥巴路,下雨天隻有泥,出門不摔上幾跤旁人都不信你下雨天出過門,依依也想弄水泥路,奈何水泥消耗大還費錢,她承擔不起,這個想法直接扼殺。
碳渣路效果其實也挺好,除去走上去會響會硌腳以外,但至少馬匹跑起來不會塵土飛揚,下雨天不會一腳下去全是泥,也不會摔跟頭。
半年時間足夠碳渣鋪滿七個族落到宅院的各條大小道。
喬氏端著劉嬸兒剛炸好的年糕給依依,依依笑嘻嘻接過,“謝謝娘。”
“不是給你的,端去給姑爺。”一路上大家都在趕路所以沒有察覺,可是到地方後喬氏發現女兒和姑爺相處怪怪的,他們什麼事都能商量到一起,但她總感覺他們不像夫妻。
同喬老夫人一說,幾個人仔細一看,還真是,這可就愁壞了他們,小兩口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目前為止他們還是很滿意這個姑爺的,雖然腿腳不便,不過已經在慢慢恢複了,站起來是遲早的,姑爺一表人才對女兒也好,但看女兒似乎沒開竅一樣,平日兩人忙的不見人,她們乾著急也沒用,這好不容易逮著了可不得幫上一幫。
依依:“……”她是親生的嗎?
見依依不願意,喬氏推了她一把,“快去,一會兒各族族長就該來了。”
依依無奈,隻好端著年糕去找沈書堯,路上忍不住還是偷吃了一塊兒。
“蠢貨。”
依依手剛抬起來打算叩門,便聽見裡麵沈書堯有些氣憤的聲音,想了想,她還是一會兒再來吧。
剛轉身便見迎麵走來的南決,看見她開口道:“少夫人。”
“依依?進來吧。”沈書堯的聲音傳來,身後門打開。
依依看了眼南決,端著年糕進屋,正好看見東嶺在地上撿東西,“這是怎麼了?”
沈書堯脾氣一直很好,至少她就沒有見他發過火,此時竟然氣的丟東西可見是氣狠了。
沈書堯看見她麵色緩和了不少,不過眼底的怒氣任未全消。
依依端著年糕走過去,眼角掃到桌上的信,看了眼沈書堯見他沒有收回,便表示她能看,看過後也就明白沈書堯為什麼大過年發這麼大火了。
沈國公也是能耐,讓他去鎮守淮州是堤防南塘國的,結果他跟南塘國勾/搭上了,沈老將軍拚了命打敗南塘國,結果自己兒子跟仇人搞在一起。
也不知道沈老將軍知道了會不會從棺材裡氣活過來,不肖子孫欠打呀。
依依將炸的年糕放到他麵前,“你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要求蠢貨,他們往往蠢而不自知,你也彆生氣,他這麼作總能把自己給作死的,彆想了,大過年的,吃點甜食,吃甜食心情好,嘗嘗。”
年糕炸過,外表酥脆裡麵軟糯,蘸上豆粉味道一絕。
依依是靠坐在書桌邊的,身體微微下彎,沈書堯抬手拇指碰到她嘴角,見她疑惑開口道:“沾上豆粉了,好了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