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餐廳都已經打烊,隻有街邊的一家餛飩店還亮著燈。
店裡空無一人,大抵沒有人會深夜來吃餛飩。
二人把自行車停在門口,店裡傳出悠揚的音樂,江欽忍不住轉身望去,透過玻璃窗,他看到隨著音樂一同起舞的老板和老板娘。
夫妻倆還沒脫下身上的圍裙,似乎隻是一時興起,舞姿也沒有規律,但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熱情與高興。他們借著沒有客人的空隙,從忙碌中逃脫,追尋生活。
一曲閉,江欽久久沒有回過神,直到聽到梁遲冷淡的一聲:“走了。”才反應過來,迅速跟上梁遲。
“小梁來了。”老板娘神色雀躍,還沒從跳舞的狀態中脫離。
“嗯,陳叔陳姨。”
江欽聽到梁遲這樣喊他們。
老板娘看到藏在梁遲身後的江欽,和善地笑著道:“這是小梁的朋友?”
“學弟。”梁遲說。
老板娘點點頭,江欽從梁遲身後走出來,禮貌地向兩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江欽,梁遲學長的學弟。”
老板娘哈哈大笑:“這孩子太可愛了。”
江欽不解地眨眨眼,黑葡萄般的眼睛閃爍,惹得老板娘上手捏了捏江欽的臉頰,很輕的力道,隻是輕輕地碰了下,並不讓人反感。
“小梁小江坐著,餛飩一會兒就來!”老板娘爽朗地向兩人招招手,拽著憨憨站在一旁的老板進了後廚。
等了兩分鐘,老板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混沌:“餛飩來嘍。”
江欽突然冒出想法:來這裡的第一頓夜宵是和梁遲一起吃的。
想起自己以前為了畫畫,經常晨昏顛倒,一天一頓夜宵的超絕生活作息,江欽眼睛暗了暗。
來到這裡後因為要上學,管家叔叔盯著他的作息,基本每晚喝完牛奶後就去睡覺,也再沒失眠過。
穿書前的生活於他而言,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但他永遠不會忘記穿書前夜,他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遊蕩。
那時的他正處於瓶頸期,仿佛喪失了所有靈感,焦慮到整晚整晚失眠。
穿書前夜他依舊失眠,臉色蒼白,眼底泛著烏青。
他想不起來自己走到哪裡,隻記得自己最後抱著膝蓋,蹲在天橋下的山洞。外麵下著雨,狂風呼嘯,他又冷又餓。
有人遞給他一塊小麵包,他忘記道謝,一把奪過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然後那人又遞給自己一瓶水。
他是誰?不記得了。
他好像蹲在自己麵前跟自己說了幾句話,可惜他也記不清了,再有記憶就已經穿進了這裡。
“不想吃?”
江欽猛地抬頭,意識到自己已經足足盯著一個小餛飩幾分鐘了。
“沒有,想吃。”說完,為了證明自己愛吃,江欽咬了一大口,嘴填得鼓鼓當當。
梁遲輕嗤了聲,不管嬌貴的小少爺能不能吃的慣粗茶淡飯,但至少他很給麵子。
梁遲莫名產生一種自己正在投喂路邊流浪小貓的感覺,很新奇的感受,他多說了一句:“沒人跟你搶。”
“哦。”江欽乖巧地放慢了咀嚼速度。
趁江欽還在吃,梁遲把餛飩的錢放在前台,老板娘看到之後要把錢還給梁遲。
“陳姨,不要的話下次沒法再來了。”
老板娘隻好把錢拿了回來,心疼地看著梁遲。
這孩子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當年還在上學就一天打三份工,忙到一整天不吃飯,餓到不行了才來他夫妻倆的小餛飩攤吃碗餛飩。
他們剛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餛飩攤沒什麼人,就隻有梁遲來照顧他們的生意,還給他們提出一些做生意的新點子,讓他們的餛飩攤得以經營下去。
老天爺不公喲,那麼懂事的孩子偏偏落到這樣一個家庭裡。還好梁遲爭氣,成績一等一的優秀,從小村莊裡考了出來,成為他們村裡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
“行,姨給你存著。”
梁遲應了聲,帶著吃飽喝足的江欽離開了餛飩店。
外麵的共享單車被騎走了,附近也沒有停車點。
讓江欽跟自己騎車過來已經有些難為小少爺了,梁遲決定打個車把江欽送回酒吧。
“學長,我們走回去吧。”江欽突然說,阻止了梁遲打車的動作。
梁遲挑起一邊的眉,看江欽對他笑了笑:“反正也不遠,正好可以消消食。”
梁遲沒什麼意見:“行。”
淩晨剛過,街上沒什麼人了,夜晚寂靜,他們並排走在馬路邊,路燈下的影子拉的很長。
清涼的晚風拂過,路麵上的葉子被吹得沙沙響。
江欽又想起自己在包廂外聽到的對話,苦惱的眉頭皺了又皺。
學長簽了協議嗎?
江欽偷瞄梁遲一眼,冷冽的男人籠罩在黑暗裡,棱角分明的下頜微微抬起,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深邃的海,薄唇微抿富有肉感,看起來很好親的樣子。
!
欽欽,你在想什麼!
眼睫緊張地扇動,江欽被燙到似的把視線收回,學長確實長得比一般人好看,有人喜歡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萬一是有人逼迫學長,非要包養他呢?
江欽眼睛瞪的渾圓。
想起那人的言辭無不昭顯自己的身份高貴,話裡話外都在威脅梁遲簽下包養協議。
所以,學長可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