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車流不息,隱沒在東邊樹林的黑色卡宴靜悄悄地跟著路邊正在往外走的人。
梁遲眼神一暗,冷颼颼的視線掃了眼身後緩慢移動的卡宴。
“江欽,司機來接你了嗎?”
“嗯,司機叔叔在街對麵等我。”
梁遲把江欽送到街對麵,看到江欽坐上車,向自己招手告彆,毛茸茸的頭貼在窗戶上,映出一團小小的陰影。梁遲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餘光注意到停在路邊的卡宴,黑眸驟然變冷。
“少爺。”司機下車,正想給梁遲開車門,梁遲繞到另一邊,自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汽車後座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梁遲在他身旁坐下,沒有寒暄,開門見山地問:“找我什麼事?”
中年男人靠在沙發背,氣質威嚴沉穩,渾身冒著上位者的氣息。
“景生,你聯絡文清就是為了方才那個江家小子?”
“關你什麼事?”梁遲語氣淡淡。
聞言,男人也不惱,反倒笑了聲。
“景生,你看,你明明知道僅憑現在的你,連張畫家的票都拿不到,為什麼不願意回來呢?”
梁遲臉上閃過一抹厭惡之色,不想與男人虛以委蛇:“怎麼,你那麼多精英兒子沒一個中用的?偏偏找上我這麼一個流落在外連張畫家的票都拿不到的窮學生。”
男人麵色一沉,想要發作奈何梁遲說的是實話:“他們確實不如你,景生。”
汽車停在市中心的醫院,梁遲打開車門下車去醫院照顧萬芳。
看到梁遲如此關心養母,卻對親生父母不聞不問,男人心口湧出一股氣,對著梁遲的背影說:“你不想見見你的親生母親嗎?”
梁遲身形一頓,聲音像是沉鬱的夜色,沒有情緒:“我隻有一個母親。”
梁遲到病房時,萬芳還睡著。聽護士說萬芳最近就變得很嗜睡,大概是治療的後遺症。
梁遲走到床邊掖了掖床角,坐在陪護椅上等著萬芳蘇醒。
天色已然完全變暗,梁遲望向窗外,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聲音拍打在窗子上。街道上逐漸沒有行人,隻有川流不息的汽車。
還在小村子裡時,梁遲就聽說過w市。聽說這裡三四月有櫻花,六七月是梅雨季,夏天的氣溫很高,但隻要到了一個時間點又可能會驟降一二十度。
這裡優秀的學校很多,是群英薈萃的地帶,梁遲當年以村裡第一的成績考進w大的軟件工程專業。但那時的他最高興的並不是自己的高考成績。
梁遲提前去w市租房子,置辦家具,將自己這些年打工攢的錢幾乎花了個乾淨,隻留下一筆交學費。
他終於可以帶著萬芳離開那個禁錮他們多年的惡魔之地。
布置好一切,梁遲回家接萬芳,卻看到母親又被養父毆打。養父又輸光了錢,回來問萬芳要,萬芳執意不給,哭著說這錢是給小遲上大學的。
“呸!上大學?老子養他那麼大,小雜種一輩子都他媽是給老子端尿盆的料!”
梁遲冷靜地上前將養父從萬芳身上一把推開,任憑養父罵的再難聽也一言不發。
第二天,養父被警察帶走了,罪名是聚眾賭博,故意傷人,還有□□婦女。
來到w市的生活依舊忙碌,除了上學,梁遲還要兼職打工,很累但是不苦。
梁遲收回漆黑的視線,垂眸看著病床上的母親,她睡的並不安穩,眉頭皺在一起,不再年輕的身體蜷縮在白色的被子裡。
命運好像總在和他開玩笑,讓他總也見不到雲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