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的港口已經進入了夜晚,平靜的海麵上早就沒有多少船隻來往的痕跡了,碼頭的工人們也早早收工走人,整個碼頭陷入的一種類似安眠的狀態。
星夜和海麵都是極其安靜的,唯一的動靜大概是雪白的浪花排擊岸邊發出的巨大轟鳴,但海浪聲和讓人沉醉的夜色倒是給走私者們的交易提供了隱蔽之處。
“你們到底從哪裡找到的貨?”
夜色籠罩的甲板上,全副武裝,根本看不出一點兒麵容情報的買家的聲音沉悶又斷斷續續地從麵罩下傳來,他的日語說得很標準,但偶爾會有一種奇怪的口音,讓他不會被認為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男人說出的話完全不輕巧連貫,像是一個詞一個詞吐出來的,給人一種用力又僵硬的感覺。
山澤可沒有關心自己的交易對象是什麼人,對於像他們這樣的隻能在橫濱的各大組織的夾縫中艱難生存、以搏取一線生機的小組織來說,能夠給予他們賴以生存的資金和更先進的武器就是上帝。
而在橫濱這種地方,能和他們做交易的人們,也大多數是手裡有些不乾淨的人,如果一個一個地都過度關注買家的信息,除了徒增煩惱外還容易引火上身,這就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情形了,為此明哲保身,不瞎參合和瞎好奇,才是一條光明的生存之道。
見買方提出了質疑,山澤秀一的心裡雖然有些不爽,但想起老大對自己的殷切交待,他們的組織因為經營不善,瀕臨破產,已經幾個月沒法購入新的武器了,真的很需要這些錢和武器周轉一下,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你知道mimic嗎?”
“那群法國佬?”那個口音奇怪的人態度奇怪地回複道。
“我哪裡管他們從哪國來的,”山澤打了個哈哈,其實是他自己也不記得了,“總之他們前不久運氣太差,居然給政府的那幫家夥給抓紮到了,這些項鏈就是從他們那裡弄來的。”
Mimic的行動在橫濱不是什麼秘密,各個組織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對於mimic在收集奧林的事也都心知肚明,隻是這件事有橫濱的龍頭黑手黨港口mafia親自下場,甚至還有政府在背後暗中出力,稍微明智一點的組織首領都知道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都沒有趟這趟渾水。
山澤的組織也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為組織實在入不敷出,也不會眼巴巴地看著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但富貴險中求確實是個經過時間檢驗的真理。
在各方勢力虎視眈眈、相互忌憚之下,居然還真的給他們撿了漏,意外獲得了mimic之前收集的那些據說能實現任何願望的神奇項鏈奧林。
不過這些奧林對於他們這樣的小組織無異於燙手山芋,儘快出手套現是所有人的共識,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買家自然是價格合適就立刻賣掉換錢,以免夜長夢多。
“你們確定這是是真貨嗎?欺騙我們的代價可是很嚴重的。”看不清臉,甚至來拿聲音都偽裝過的神秘買家拿起一串查看又小心地放回去,掛墜在夜晚覆蓋著一種黯淡的金色光澤。
“當然是真貨!”山澤有些急了,再耽擱下去天都快亮了,港口這種地方隨時可能來人,到那時候絕對會被上班的碼頭工人發現,交易能不能順利進行就不一定了。
對於這樣的質疑,他生氣,卻沒辦法,畢竟在這次之前,他們全組織上下也隻是聽說過奧林,小組織是幾乎沒機會解除這種層次的東西的,當然也沒又任何辦法給出什麼像樣的保證,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貨。
“TUWASDUWILLST。”蒙麵的顧客忽然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一聲滿意的哼笑消失在風中。
山澤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不妨礙他理解那些人放下裝有鈔票和槍支的皮箱的舉動,他知道這事算是成了,立刻放鬆下來,露出一個有些諂媚的笑容來。
“是真貨,算你們走運。”口音奇怪的男人正想要離開,但海麵上的寧靜卻突兀地被打破,一隻綠色的箭矢擦著他那隻想要拿走奧林的手劃過,釘在甲板上,因為過高的速度,在掠過時給男人帶來一種灼燒般的刺痛。
這些走私者隻是些持槍的普通人,除了其中一夥人還算是訓練有素,立即反應過來,進行了一些火力反擊,隻是普通的子彈對於福龍的鱗甲來說簡直就是撓癢癢,伏虎甚至還沒有什麼反應,對麵就打空了彈夾。
而另一夥的簡直就是些街頭隨處可見的社會青年,隻是拳腳功夫稍好一些,除了打頭的還有槍支,其他的人甚至就隻拿著簡單的撬棍,或者是剛剛才從路邊欄杆上拔下來的鐵條。
處理這些家夥對於阿特萊尤和伏虎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打昏,拿走奧林,再把這些人弄回岸上,然後報警,這一套動作對於這幾天幾乎一直在乾這件事的阿特萊尤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氣嗬成。
“等等這些槍是……”栗川漱流使用者阿特萊尤的視角,在那些箱子中和倒地之人身上翻找了一下,露出了驚歎的神情,在心中和係統說道。
“沒錯,是□□的。”漫遊山老人很順暢地接過了他的話一語道出了這些武器的生產商。
“德國貨啊,在橫濱可不太常見,我隻在老爹以前的收藏品裡見過,”栗川漱流有些懷念地對係統說道。
“對了,老伯你怎麼認得這個?”栗川漱流有點好奇,“您對這方麵也又興趣嗎?”
“不要小看我,我還是會自主學習一些這個世界的知識的。”漫遊山老人語氣平淡地回答著,又不再說話了。
栗川也不繼續追問,隻是看著交易方麵罩下明顯充滿異國風情的麵孔,露出一個苦笑:“居然還有其他國外的勢力介入,這可就麻煩了。”
*
“什麼?”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臉色瞬間變得猙獰,難以置信地大喊著,“太宰先生叛逃了!”
“是的。”身穿白大褂的半人馬站在芥川龍之介的病床旁邊,語氣平靜地說道。
“在下是不會相信的!”
很難想象一個身體不好還骨折了的病人是哪裡來的力氣,激動得幾乎能把床板掀翻。
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最接受不來的人明顯就是一向把太宰治視作人生導師和人生目標的芥川龍之介,黑白漸變頭發的少年怒吼著:“就算是凱龍先生,開這樣的玩笑,在下也無法饒恕。”
“躺好,不要亂動,你還是傷患。”凱龍一把把芥川龍之介按了回去,少年掙紮著,卻因為外套被脫掉了,而失去了反抗能力。
人馬怪心累地歎了口氣,應該等治療完再說這事的,現在看來,著孩子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配合自己的治療了。
凱龍正色說道:“所以是由我來告知你這件事,欺騙自己也是無法改變現實的,芥川。”
感受到被自己摁住的少年瞬間繃緊的肌肉,凱龍騰出一隻手,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先去照顧彆的傷患吧,遠山護士,我記得黑蜥蜴那邊剛才還打電話過來,說是送來了一批新的傷員,我和這孩子有些話要說。”用餘光瞥見再在門口抱著一疊文件探頭探腦、不知道該不該進來的女護士,凱龍微笑著回頭對她說道。
見遠山護士離開,半人馬才繼續對芥川龍之介說道:“把所有的東西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是非常幼稚的行為,哪怕著世上你孤身一人,也不該這樣做,更何況你還有銀要照顧,身為兄長,抑或是身為港口mafia的成員,你都不該這樣做。”
“成長是一個痛苦的過程,治療身體上的傷口非常容易,隻要胡鬨般地施展異能力就好,但心靈的傷口卻不然,你需要自己克服,而不是寄望於他人。”
感受到芥川龍之介的掙紮不再那麼用力,凱龍鬆開了手,準備幫她重新整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被綁得亂七八糟的繃帶,順便換藥,但她的動作卻被死死捂住繃帶處的芥川龍之介打斷了。
“這個是太宰先生給我綁的。”
少年黑白分明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半人馬,像是害怕凱龍把這個歪七扭八的“傑作”搶去了一般,讓凱龍感到有點好笑。
“好吧,好吧,我給你想個辦法。”
對於孩子凱龍多少有點心軟,更何況是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的芥川龍之介。
太宰那家夥原來也會給彆人纏繃帶嗎,難道說讓手下買的兒童教育讀物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兒作用的?果然還是想辦法讓森先生撥款,在醫療部的閱覽室購置幾套比較好。凱龍一邊發散著思維,一邊耐心地處理者手下的繃帶。
所幸太宰治本來就綁得不認真,繃帶鬆鬆垮垮得很容易就在不碰上傷口的情況下被半人馬小心翼翼地完整地取下來了。
“你不會真要留著吧?”半人馬麵色古怪地問道。
這多少有點不衛生和過於狂熱了,凱龍心想,至少消個毒啊。
“不,”穿上的少年身上在半人馬異能力的作用下已經看不出傷口的痕跡了,芥川龍之介披上外套,隨著紅光閃過,那些繃帶立刻變成了碎片,掉落在醫療室的地麵上,芥川龍之介像是放下了一點什麼東西,神情雖然變得更加冷漠,卻讓人感到它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輕鬆,“感謝您的治療。”
“晚上你和銀要不要來我家裡吃頓便飯?我記得你很喜歡喝紅豆湯。”
凱龍自然地發出了邀請,他和芥川兄妹住的很近,在太宰治不在家的時候,他有時候會邀請這兩兄妹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