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而冰冷的器物刺入了國木田獨步的脖子,他感覺自己的體溫似乎隨著這個不知名生物口器的進入慢慢流逝,眼前忽然出現一片模糊的光點。
國木田獨步用力咬住舌尖,終於恢複了一點神誌。
他發覺自己正躺在一種柔軟而富有彈性的東西上麵,但四肢軟綿綿得都動彈不得。
廢了老大勁,他終於得以轉動頭部,卻發現自己身下那些柔軟的東西其實是一張巨大無比的蜘蛛網,而他的四肢無法移動也是因為這些蜘蛛網的粘性。
那些灰色的東西把一棵在路燈旁生長的大樹完全包裹住了,甚至還蔓延到了一旁的路燈,難怪他剛才會感覺光線如此得昏暗。
他朝自己的左邊張望了一會兒,隻能看見一片混濁的天空,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從右邊傳來,又在他身側停下。
冷汗從他鬢角緩緩低落,國木田獨步不用轉頭就知道現在的情形絕對對於自己來說非常不妙。
他咬緊牙關,緩緩地轉過頭,一隻長著八隻眼睛的、形似蜘蛛了巨大怪物正和他對視著。
那隻有著八隻如同幽幽燃燒著的青色鬼火一般躍動的眼睛的怪物正慢慢地向他靠近,尖銳的口器不斷地開合著,墨綠色的粘稠液體從那對反社著月光、呈現出金屬光澤的嘴部中滑落,就好像是某種開始融化的膠水,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發酵過的氣味。
隨著它的一動,那八條腿也與灰色的網相互摩擦,這些往明明是極其柔軟的質感,但是在那怪物的肢體一動過的時候,卻被那些鞭毛波動得發出令人不適的刺耳尖叫。
與此同時還有一些更細小,也頻率更高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從怪物的方向傳來,就好像是有擾人的蚊蟲在聲旁環飛。
等到那鋒利的口器在國木田獨步臉的正上方停住,他才發現那些細小聲音的源頭。
這隻龐大而扭曲的怪物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由無數隻小小的、但同樣讓人頭皮發麻的蜘蛛型的怪物組合而成的,這一認知反而更加的棘手。
與可怕的外表不相符合的柔和歌聲從那個怪物體內傳來,那是無數的小怪物的齊聲的合奏,讓國木田獨步的意識越發得昏昏沉沉。
但坐以待斃不是國木田獨步的風格,他費力地想要摸索著口袋中的記事本,但可惜的是蜘蛛網的黏性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而怪物的唾液中似乎由某些有毒的成分正在慢慢地麻痹他的肌肉,破壞著他的神經,瓦解著他的意識。
我得趕回去。國木田獨步用最後的一點意識想到。
今天不僅僅是武裝偵探社難得的聚餐,更是慶祝那個傻乎乎的小鬼成功加入武裝偵探社的日子,這些都是他牢牢地寫在記事本上,列成了計劃書的東西。
怪物的毒液似乎會放大人的情緒,在國木田獨步的人生中,按照計劃行事似乎是頭等大事,他不可避免地在這個時候把前望鬼火精和夢野久作的家當作了事一種執念。
在某些奇妙的事情的作用下,空氣中傳來了一聲像是肥皂泡被戳破的聲響,意識已經模糊的黃發男人消失在了於格拉木多的狩獵範圍內,讓無數隻小小的蜘蛛怪物整整齊齊地發出了一聲如同哭泣的歎息。
*
“這是於格拉木多的毒!”
正在圖書館新一期雜誌的栗川漱流猛然坐直身體,顧及到實在公共場合,他隻是在心底大聲喊道。
“等等,我怎麼會知道是於格拉木多……”栗川漱流揉了揉太陽穴,在心中自言自語道。
在他的記憶中,他分明隻是借助著鬼火精的視角看到了國木田獨步中毒時的場景,但他卻像是對於這種生物耳熟能詳了一般,居然隻是看到毒發的症狀就能自如地辨認出來。
“這是於格拉木多的毒液沒有錯,他們的毒液能讓獵物在三小時內在痛苦中死去,也能是被咬傷的人獲得瞬間移動的能力。不過你不用擔心,鬼火精三分鐘就能搞定。”漫遊山老人沉穩的聲音從他腦海裡想起,聽到係統的答複,栗川漱流的心神不知為何稍微穩定了一些。
“你是奧林的所有者,從理論上來說,一切幻想王國的居民對於你來說都是透明的。”像是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係統簡短地解釋著。
“原來如此。”
“你在看什麼?”漫遊山老人像以往一樣關心著他的生活。
“一位我最崇拜的作家寫的童話,”栗川漱流找到自己剛才看的那一頁,一邊繼續,一邊和係統在心中對話,“說來也很奇妙,我昨天整理雜物的時候,還在小時候的書裡麵發現了一封信,我小的時候居然給他不隻寫過一次信件,而他居然每一封都回複了。”
“那還真是少見。”
漫遊山老人古井無波的聲音響起,但栗川漱流一點也沒有覺得這樣的對話比較無聊,他在大多數時候更需要一個像從前的父親那樣沉默寡言但很擅長理解他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