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剛才有點激動。”卷發少年簡短地回複道,算是對於自己剛才失控行為的解釋,但是他的眼神卻毫不掩飾地注視著阿特萊尤的方向,讓不太習慣被人注視著的小獵手煩躁地皺了皺眉。
“哢——”
一聲類似某種線被繃斷的聲音從格勞格拉曼的彩色沙堆中傳來,正是假夏油傑被掩埋的方位。
覆蓋了詛咒師半張臉的沙礫被微微頂起,令人牙酸的嘎嘣聲還在繼續著,很快隨著一聲脆響,一顆蠕動著的大腦突兀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什麼?”熊貓罕見地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東西,他見過無數的咒靈,自身也是非人類的咒骸,但是麵對著這個隻餘下大腦的東西,他也竟然感覺到了驚訝和異常。
警報在二年級們的心頭拉響,咒術師們不約而同地進入了警戒狀態。
在氣氛緊張到極點的時候,這顆異常的大腦旋轉了一圈,露出一張沒有嘴皮的嘴,詭異地開始說話。
“不錯,不錯,真是久違的感受。”這個未知生物的語氣中飽含的讚許,讓格勞格拉曼和同學們都有些惡寒,就宛如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般。
“真不錯啊。”
那顆大腦感歎道,明明它並不擁有眼睛,格勞格拉曼卻感覺一直有一道貪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我真的非常期待你死去的那一刻。”腦花紅色的舌頭在那個沒有牙齦包裹的牙齒上來回地運轉,惡心又具有衝擊力。
對於格勞格拉曼的沙子,羂索似乎十分忌憚,隻是讓自己呆在宿主的身體上,儘可能地將本體和沙礫隔離。
雙方似乎陷入了某種僵持的狀態,由於並不清楚這個令人生厭的惡心生物還有什麼後手,禪院真希和熊貓狗卷棘一行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保爾·海塞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點也沒有分出神給這邊。
但格勞格拉曼和阿特萊尤這邊就顯得有些畫風不太對了。
來自本體栗川漱流那邊的指示是要清理掉腦花,身為情緒沙礫的主人的格勞格拉曼自然知道在自己的術式控製下的腦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再進行拖延才難保這個狡猾的家夥會不會有什麼援兵來。
隻是格勞格拉曼和阿特萊尤的馬甲在如何處理腦花的問題上卻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禪院真希本來隻是想要征求一下在場最高戰力的意見,但是卻聽到那邊的“摯友”組合忽然爆發處了激烈的辯論。
英氣的臉龐上早已染上橄欖綠色的獵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弓箭,表情寫滿了視死如歸,大聲地說道:“不要想了,我是絕對不可能用弓箭去碰那種軟綿綿、黏糊糊的東西的!”
“真的是太不衛生了!”阿特萊尤震聲說道。
“可是……”小獅子露出了委屈的眼神,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身為馬甲怎麼會不明白各自的心思,小獵手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我要在沙子裡睡覺的啊!”格勞格拉曼不顧阿特萊尤的死亡威脅,委屈得不得了,睡覺的床沾上了不乾淨的東西,這叫他晚上還如何是好。
見阿特萊尤的表情在自己的話語之後略有鬆動,要不是怕小獵手對自己的毛非常討厭,以至於弄巧成拙,小獅子都要撲過去懇求了。
“真的,就一下就好。”格勞格拉曼就差在沙子上打幾個滾了,他真的一點也不想要讓腦花的沙子把他的寶貝沙丘染成難看的顏色。
“才不要呢!我絕對不會把我的箭插在那種東西身上的,太難看了,一點都不符合我的狩獵美學。”
見到詛咒師真身的阿特萊尤對此嫌棄極了,把弓箭藏到身後,顯然是堅定地要反對這個提議了,選擇性遺忘了剛才是誰把腦花設為過狩獵目標。
本來還以為是什麼關於戰術的商量而沒有去打擾,還聽得很認真的禪院真希對於他倆這種幾乎可以類比小學生吵架的行為感到無語。
終結了這場幼稚的爭吵,同時也挽救了禪院真希耳膜和三觀的是伏虎。
渾身雪白、隻有雙眼如同純淨的鴿血紅寶石的白色巨龍從天而降,銳利的龍爪一腳踩在了還在耀武揚威,虛張聲勢的粉色器官上,讓羂索失去了聲音的同時,也讓兩個幼稚鬼結束了爭吵。
“下午好,各位。”輕輕鬆鬆地就解決了三隻特級咒靈的福龍在格勞格拉曼的沙子上優雅地幻化成人形。
雲母般的鱗片化作鎧甲,服帖地套在少年的身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聲音嘶呼救帶有這某種特殊的魔力,隻是聽到他的□□,二年級的學生們就感覺宛如靈魂得到了淨化一般。
天予咒縛所帶來的敏銳感官總是能讓禪院真希感受到一些彆樣的東西,就比如現在,從白色的龍出現的那一刻起,風和陽光似乎都在歡呼雀躍地慶祝少年的微笑。
和格勞格拉曼的術式不同,不是負麵情緒被消除了,而是正麵的情緒,如歡愉幸福之類的感想,都在無形中被增加了。
禪院真希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對於這個陌生的少年升起戒心,理性和感性在不斷地拉扯著,這就是幸福使者福龍所具有的魔力的冰山一角,栗川漱流之前曾經想要讓伏虎承擔外交的工作也是出於這種考量。
伏虎抬起腳,走向格勞格拉曼和阿特萊尤的方向,白色的靴子下卻纖塵不染。
“看來我來得還不算遲。”福龍微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