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下出大問題了。
因為他知道,這會能從河裡撈上來的軍漢,九成九就是之前碼頭上的叛卒。
船上顯然不是他一個人認識到問題,那個做過縣卒,叫黑夫的漢子,第一時間就在那呀呀怪叫:
“趕緊去喊人,趕緊把他送走,要命的,要命的。”
“閉嘴,你要害死我們這船人嗎?”
說話的是張衝,他剛一直在給袴褶漢做心肺複蘇。
好不容易搶救回來,就聽到這個黑夫在那犬吠。
張衝指了指沉在港口的漕船,對孫遜說:
“亭長,要是之前遇到這人,我們不做他想,一定是要扭送給本地亭舍的。
但現在不同,您看那艘沉船。您應該懂得現在那些倉吏是多敗壞。
這船一沉,他們的貨就沒法運,他們正眼紅從哪弄一條船呢?
要是我們現在喊人,不消說。即便不把我們打成叛賊同黨,也要羈押我們一段時間,為的就是咱們腳下的這艘船。
所以,這人千萬不能送。”
孫遜被張衝一點,也明白過來,甚至他還替張衝補充:
“二子,你當那些倉鼠會放過我們?我估計他們現在正打量我們這些漕船呢?
要不是顧及我們後麵的豪族,他們會克製?
而一旦我們自己送門上去,那人家正好有理由生吞我們。
到時候進了人家地方,怎麼炮製還不是看彆人的。
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之後孫遜就一個勁在打轉,嘴裡念叨著:
“麻煩大了,麻煩大了。”
張衝看著孫亭長在糾結,他卻一點不糾結,這個人他救定了。
隻因為,他在這人頭上,看到了閃閃的彈窗,寫有:
“強弩術,精通。”
這是他自大胡子、張黑子和張氏父子之後,看到的第五個有精通級武技的人。
來到這個時代也快一個月了,見到的人不說一千也有八百。
但能有這武藝的,竟然隻有四人。可見,這些人是真正的百裡挑一。
而且此人掌握的武藝,是比他擲戟術還有殺傷效果的強弩術。
如果能擊敗此人,他就又能獲得一個強力武藝。再加上,他明顯處逆境,要是此時幫助他,日後引他為臂助,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所以,他一被撈上來,張衝就趕緊給他做心肺複蘇,還真救活了。
這樣看,這個做白事的發小,還是自己的福星,一撈就給他撈了個好漢。
就在船上眾人焦躁難耐時,一直兜圈子的孫遜不轉了,他猛的一揮衣袖。下決定:
“這人我們就當沒見過,他也彆告我們他叫啥,從哪來。
一會把我那船倉騰了,給這人安頓進去,等後麵過了大野澤,就找地方給他放了。”
孫遜說完,還在直跳腳。
後來,不解氣,看張旦在那傻乎乎的站著,直接給了他三腳。
全賴這個吹白事的,真喪星。
哎……
很快,河道陸續被清理好了。這會各船都不打算再等祝阿的漕船了,估計都是怕本地的倉吏喪心病狂。
就這樣,張衝和小爹丙男換了度滿和張旦,去倉裡搖櫓了。
這艘裝著麻煩的漕船,在此起彼伏的號子下,向著既定的滎陽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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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日子,他們正式的進入了兗州地界。
一路穿過濟北國,彙合濟北王的貢船,然後船不停,一直搖到了東郡的穀城。
停靠休整的時候,還順帶拉了一個叫韋萌的縣小吏。
他知道這船下一站是去東平國的須昌,就上了船,說是要到那給穀城長辦事。
上船後,他就倒頭睡,一路也不和人搭話。到了地方,就急匆匆的走了。
漕船在須昌休息了一晚。
孫遜他們也趁著夜色,和本地的大族趙氏接洽上,又賣了一批漕粟。
孫遜還喊上了張衝,讓他一起作陪那趙氏族人。
那人幾盞下去,一個勁的說他們趙氏當年多煊赫,對皇漢又做了多大貢獻。
說,要不是他們老祖宗獻計陳倉小道,助高祖殺出漢中,哪有赫赫四百年炎漢呀。
然後抱怨,現在他們趙氏已經淪落到做這等碩鼠事了。
張衝是不屑的,做都做了,還要咋的,這幫豪右真的是裡外都要。
聽得惡心了,張衝借著尿遁下倉,送了點糟漿給那位袴褶漢。
袴褶漢那精通級強弩術,早在這一路被張衝繼承了。
咋繼承的?比誰先說話。
那袴褶漢醒來時,隻一個勁的看船板,一句話不說。張衝有事沒事就來送些清水粟麥。見他似個活死人,張衝靈機一動。
來,我們賭誰能先開口說話。
沒意外,那袴褶漢輸了,張衝繼承了他的強弩術。
所以,這幾天,張衝都很高興,依舊為袴褶漢送粟送水。
有人用人是用完就扔,但他張衝不是這樣的人。
沒說的,他張衝就是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