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緩步,再加速,然後奮其暴怒,“叱”的聲,就把長矛擲了出去。
那銳利的長矛劃過一條優美的曲線,無情的貫進了哨馬體內。
那狂暴的力量甚至直接把他從馬上帶飛,長矛就這樣帶著他插在了地上。
那人掛在長矛上,嗬嗬掙紮,死了。
馬兒隻覺得身子一輕,都不知道發生什麼,就被前麵的這些人類給抓著轡綹攔了下來。
伏在草叢的眾人,一陣歡呼,雀躍著跳出,都來看著這大頭馬,你摸一下,他摸一下,這東西確實稀罕。
張衝走到那哨馬身邊,翻了翻他袴褶,找到一些無用的零碎。
然後就抽長矛,扒了他衣甲,就把這人屍體踹到了路旁的溝裡。
此時張旦他們也把馬搜了一圈。除了一把弓,一袋箭,還有一個骨朵,三把手戟。
張旦喜滋滋的就把這些東西送到了張衝那,等他分配。
分配是首領的權力,而於他們這隻烏合散勇來說,張衝就是首領。
張衝用衣袖揩拭掉長矛上的鮮血,有孫老頭的,有那哨馬的,都統統在這一拭下,成了過去。
張衝對著歡呼的眾人說:
“大夥剛剛也聽到度滿的說法了。我知道,對咱們這些鄉裡人來說,家是一切。
再苦再累也沒啥,隻要回到家,吃上阿娘的湯餅,什麼都會過去。
但現在,這狗日的世道讓我們回不了家。先是這該死的勞役,要我們千裡轉輸,隻為了供那京都的蠹蟲。
他們竭生民膏血,驕奢淫逸,又讓我們得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我們隻有拋妻棄子,在那該死的船上沒日夜的搖櫓。
然後呢,又是那不把我們當人看的豪強。我們九死一生從水匪手上逃下,最後這些人還是要我們死。
孫亭長就是死在這幫人手上,咱們這些人的命就是這麼賤嗎?
現在,我們如獸般被豺犬逼入死角。老孫頭臨死的時候,囑咐我一定要帶著大夥活著,活著回到家。
那我石崽子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要辦到。
我就偏不信這世道是好人活不長。如果真是老天不長眼,那我石崽子就替天行道。”
說完,張旦、丁盛就一起喊道:
“帶大家活命,替天行道。帶大家活命,替天行道。”
接著,所有人都在喊著,他們的希望和鬥誌再被點燃。
然後張衝又和大家說:
“現在的形勢是,李氏那邊還在追我們。現在我們殺了他的哨馬。一會哨馬沒回去,他們就一定會從這裡趕來。
那現在怎麼辦呢?要不我們分開跑。
我估計有很多人心裡是這麼想的,前後殺人的都是我石崽子,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有幾個被說中心事的,不自覺退了一步。
張衝接著說:
“按道理是這樣的,但我很負責的告訴大家,那李氏是要我們一起死的。
因為他們當眾就殺了一個四百石的官吏,他們要把這事栽贓在水匪頭上,那就一定要滅了我們所有人口。
所以如果大夥分開走,那所有人都會被當野獸一樣狩獵。
而且以我的武勇,說不定你們所有人死了,我還能殺出去。
但為什麼我不拋棄大家?
是老孫頭教我的,昨夜他明明可以跑,但為了救我,他回來了,這就是犧牲。
現在,我石崽子也告訴大家,以後但凡廝殺,我第一個衝,但凡殿後,我最後一個走。
請諸位監督我,要是哪天我沒做到,請斬我頭。”
說著,就麵朝南天跪下,雙手拜道:
“今個,我與一班弟兄,生則同生,死則同死。帶大家求活路。”
緊接著在場所有人都跪下,嘶吼道:
“生則同生,死則同死。求活路!”
誓言聲聲,繞著這片林子,久久環繞。
反倒是引出了三個皮甲的武士。
袴褶漢最機警,手駑上弦,直指著那三人。
其他人也紛紛拿起手中的武器,把這三人圍在了中間。
張衝認識他們,這三人是韓況他們衛隊裡的武士,之前在李進大帳裡廝殺的就有他們。
其中這個剽悍氣質的中年人,他印象最深,因為就是他率先敵住了李典。
那李典還是在一個部曲的幫助下,才勉勉強強擋住此人。
在張衝眼裡,他也是韓況那隻隊伍裡,除了韓況之外的第二位有鬥劍術精通的武士。
此時他,排開眾人,走到張衝麵前,盯著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猛士,突然就單膝下跪:
“某家楊茂,也請英雄帶著俺們一起求活路。”說完,就將劍獻給了張衝。
張衝,持著劍,看著鋒利的刀鍔,朝天一指,眾人歡呼。
就這樣,這三名武士,加上張衝這邊的六十二人,合計六十五人,牽著馬,繞過官道,向著那蘆葦澤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