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大家既是兄弟,如何說兩家話。我以誠待大家,大家必以誠待我。我張衝行事,全憑一片赤誠。”
說完,也不等細狗多說,半是拉半是領,挽著細狗就上了坡。
細狗無奈,隻好跟上,但內心卻是火熱,暗道,要是真有不忍言之事,就是舍了自己,也要護石將軍周全。
不為彆的,就為石將軍這一片赤誠。
幾人入了坡上雷澤水寇營,說是營,其實就是一片帳幕區,還胡亂紮著,沒一點章法。
這會,小二百人烏央烏央的擠在幕區門口,他們翹首望著一人挽著他們的魁就走了過來。
他們都猜此人可能就是石將軍,就是他們之前看到的,斬將奪旗,追亡逐北的石將軍。
張衝望著眼前這幫水寇,心下也緊張,但知道此刻不能墮氣,不然前功儘棄。
他深呼一口氣,一路把臂細狗,就入了人群。
此刻,張衝萬分感謝自己的這個金手指。
得益於它,張衝一路拍拍這個說,弓用得不錯,或捶這人胸口,講這人是個好漢。
眾人皆異,這石將軍是怎麼知道的,他們知道張衝指的這些沒錯,都是賊中公認的悍寇。
被石將軍拍捶的這些勇士,心裡本就慕英雄,這會又被張衝在眾人麵前抬舉,心情激蕩,不覺就追隨著張衝一路。
如果你能俯瞰雷澤水寇營,就能發現這些個賊中悍匪已經將張衝繞成幾圈,幾成了張衝的隨扈。
就這樣,張衝邊走邊與水寇們攀談,問著這人來路,講為何進水泊。
張衝也講自己本是農家子,一路漕運,卻受豪強侵暴,被迫帶著大夥求活。
這一下子拉進了與水寇們的關係,因為這些水寇們也多是如此遭遇。
不是他們本就是賊,而是這個世道逼他們的。
張衝說得興起來,直接讓人給他支了個馬紮,就在這水寇當中講他一路的事。
有陳煥等鄉卒不堪淩辱憤而反抗,有不知世道為何敗壞的孫亭長,他的犧牲和遺願,有被賣於豪強田大用,他的父親和幼弟如何而死。
漸漸的,哭聲傳來,這些人和故事哪隻是這些人和這些事,它是天下所有窮漢子的遭遇啊。
等張衝又講到他貫殺李進,六十五人亡奔澤中,林中約誓。
眾水寇又齊拍大腿,恨不能與張衝等義士共舉大事。
而最後等張衝說道他們給周遭聚落的丘民散糧,給薛氏賓客們分地,將那些個不甘的薛氏及黨徒,儘皆吊死於槐樹時,全營歡聲雷動。
他們找到了真正的渠魁,一個能帶著他們窮漢子活命的渠魁。
但這邊喧聲鼎沸,那邊坡下的張衝部卻是度日如年。
眼見著渠魁單身入營,他們隻在下麵枯坐,本已難堪,而張衝一去就不回,就更使得他們焦躁難安了。
這會,丁盛已經在陣頭走了十幾個來回,終於耐不住,對楊茂請命:
“屯副,讓大器帶著所什上去吧,這麼久渠魁還沒下來,一定是被這些草窪水寇扣著了。”
楊茂蹙著眉,一時決斷不了。
他此刻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不知道張衝現在是安是危。但他還有理智,知道無論情況如何,他們都是萬萬不能動兵的。
此刻度滿就直接勸住了丁盛:
“大器,此刻我們萬萬不能動兵,要是現在渠魁掌控局麵,我們這裡一動兵,水寇猶疑下,渠魁就危險了。
而要是渠魁已陷囹圄,我們這一動兵,那渠魁就更危險。
現在情勢下,不如鎮之以靜,看看坡上到底怎麼做。”
度滿是軍中智囊,此刻他這麼說了,大夥就是再難耐都隻能熬住。
但好在,沒一會,坡上就下來一隊人馬,他們推著幾輛板車,有酒有肉還有一些粟米薪柴。
他們走到陣前,排出一人問道:
“不知道哪位是度先生,石將軍讓咱幾個給大夥送點糧秣,石將軍說,大夥先飽食,然後就立營於三道嶺,用以駐地。他還說,晚上就不回營了,就在咱們營休息。”
一聽到張衝晚上都不回來,像丁盛、張旦這些人已經急得刀都拔出來了。
這還有啥講的,渠魁一定是被這幫水寇扣了。
但好在度滿內秀,稍一想就回過味。他忙止下二莽夫,就朝對麵那隊人說道:
“我就是度先生,你們推車過來吧。”說完,還讓人前去幫忙。
再然後,見眾人還在猶疑,他點出:
“渠魁何等精細的人,他就是再危險,又如何會向這些賊寇吐露我軍虛實。定是渠魁已伏眾賊,見我等未食才讓人送粟來的。
甚至,渠魁宿在那,也是安他們心。放心吧,沒事。大家生火做飯,後麵咱就去右邊三道嶺紮營。”
聽得度滿此話,眾人皆服。
是夜,張衝宿於左坡雷澤營,士遂傾心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