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張衝博浪一擊,遠遁而去時,濟南相寺也有兩人在關注著此事。
他們其中一人就是現在的濟南國國相,封常。還有一人黃袍法冠,做道人樣。
封常是現在中常侍封諝收的假子,地地道道的宦官集團一員,和所有的宦官假子們一樣,他這人也貪。
但封常和他那些個前輩們比起來,又小巫見大巫。
他隻是貪,但不虐不淫。
單說虐的,之前被陽球摜殺的王沛殺人萬餘。還有那淫的,有徐璜兄子徐宣,求女不得,掠之而歸,戲射殺之,埋著寺內。
這會封常焦躁的來回走動,看邊上這人老神在在,不禁抱怨道:
“我師,你說的那個勇士真的能殺得了那韓國先?那韓先是邊地武人,頗有小戇,彆到時候那人失手被擒,供出我們吧。”
一想到這個,封常又焦躁得來回走動,他邊走邊搓手,囁嚅:
“要不再派幾個,把你那勇士一並宰了?”
邊上這道人,滿心不屑,隻覺這種膏粱子弟,真難濟得用處。
但做大事又不得不用到此人,遂溫言安慰:
“君莫焦躁,一切都是中黃太乙之安排,我們就這裡等著好了,來,和老道再一起手談一局。”
說完,此人就是在棋局上落下一子。
封常無奈,隻能落座,陪著下棋,但下了幾手,就丟下不下了,他又站起來,自語道:
“不行,我得使人瞧瞧去。”
恰在這是,一郡卒焦急得跑入堂內奏報,稱濟南王少府韓先巡行,遇刺身亡,刺客也未擒住。
封常一聽,高興得跳腳,隻看那郡卒滿臉困惑,他才換做怒容,指派道:
“趕緊使諸曹追緝刺客,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那郡卒領命然喏,就麵退著下去了。
郡卒一走,封常高興得抓住那道人手,喜歡極了:
“我師,你可真神了,你那勇士果然得力,殺了人,還能遁走。我很滿意。”
這道人微微一笑,禮讚:
“這一切都是中黃太乙的安排。”
封常這人就是一陣一陣的,那邊他剛高興完,這邊又上了愁容,他對道人說:
“我師,前段時間家父書信於我,說一切都按照大賢良師的安排,但身體回春還是一如既往得沒有變化。他在信中說,他堅定自己已經心誠,問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聽到這話,那道人目光一下子深幽起來,他緩緩道:
“等黃天換蒼天,他要的一切都能實現。”
說完就岔過這個話題,反而點了封常一下,提點道:
“君還是多注意一下那劉繇的奏報吧,他為巡部彈劾你,你多少也要重視些,彆到時候在這濟南國苦心經營,最後被他人取了去。”
一說這事,封常更氣:
“那劉繇小兒,仗著自己公族子弟,就敢小覷於我,後麵得要他好看。至於他那個彈劾,朝中有我父在,一切皆安。”
見封常如此篤定,道人也不再勸,隻稽首告退,隨後封常就將他一路送出了府寺。
此時東平陵四閘皆落,路上到處是郡卒緝捕巡視,道人避開巡視,兜轉幾圈,就敲門進了一裡舍。
此時舍裡坐滿了東平陵的各太平道骨乾,他們一見到這道人進來,就跪拜,口呼:
“見過人公”
沒錯,此人正是太平道的二號人物,人公張梁。
他與其兄張角,其弟張寶皆是冀州巨鹿豪富,富逾王公,本該侈服玉食快樂過一生。
但在二十年前其兄張角得了一卷神書,名《太平經》,這是聖王之書,若能施行其法,將消災解禍,天下太平。
之後他們三兄弟就變賣家財,退掉了錦衣玉履,換上了麻衣草鞋,深入疫區,用這《太平經》教的東西,就救治災民。
久之,天下景從,信徒遍及四方。
其實信徒們都不傻,他們真的知道喝符水可能不會救他們,但他們還是願意追隨張角三兄弟。
隻因為在這個漢家無視他們的時代,隻有太平道還在乎他們,願意給他們生的希望。
而這一點,可能連張氏三兄弟都不知道。
張梁一進來,就看到了本地渠首唐周,說實話,他不喜歡這人,隻知傾軋暴斂,不知深入鄉野,救急孤苦,不是我道中人。
但太平道的發展壯大又離不開這些人,他知道兄長為何要收這唐周為弟子,隻因為他能為冀州本部源源不斷得輸送錢帛,助太平道招兵買馬,畢竟離大事之期已越來越近了。
但道理是這樣,張梁的感情上還是希望太平道的人能純粹一點,就像他們三兄弟當年一起行醫四方時一樣,救苦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