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康皺著眉,望著北麵,那邊其弟孫觀呸了一聲:
“兄,我是白瞎了之前救那臧霸一命。沒想到他一點不顧念救命之恩,要把咱們頂在最前麵。兄,我看這仗打不得,咱們要不回山吧。”
孫康在那思考,片刻後,他語重心長:
“弟,你可知這一役後,無論誰勝誰輸,這千裡群山中就隻會有一個魁了。咱們之前因為狩了那石將軍的部曲,已經成了死仇。要是現在咱們再臨陣而走,再惡了那臧霸,那這千裡大山雖大,也再無你我兄弟立錐啊!而且我見這臧霸頗有英雄氣,咱們現在兵力又占優。勝算頗大。”
孫觀聽了這話,不禁頷首讚同。
孫康見其弟也裝模作樣點頭,冷俊不禁,笑道:
“也不用想那麼多,眼前就有好處,那臧霸不是補了我們六百兵嘛。到時候那石將軍犯來,咱先將這波人頂前頭,活下來的就是我兄弟。”
這下子孫觀滿意了,拍著手,連聲說好。孫觀一拍腦門,突然又想起一事,問道:
“那這些婦人怎麼辦?剛打下的。”
孫康一橫眼,罵道:
“都殺了,都要上戰場了,也不怕腿軟送命。”
孫觀無奈,隻好帶人下去,挨個捅了,其他山寮見魁這麼利索,也嚎著捅殺了肩上的婦人,一時哭嚎一片。
片刻,孫氏兄弟扛著粟,雀躍得向北方去了,留下一地被滿身刀傷的裸衣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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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臧霸琅琊賊防線三裡外的一片木製營寨,張衝所部就囤兵於此。
但這會魁張衝卻不在,他正帶著一部兵伍遊弋在外。
當蒙沮在沂魯山道中探得臧霸泰山寇的軍跡,將信報送與張衝及眾將後,眾將立馬就請兵邀戰。
他們已經在此處紮營一日,士馬飽騰,就等與琅琊賊一決勝負。
但何夔作為軍中參讚,起身諫道:
“彼輩群盜,以利相合,其鋒甚銳,不可與戰,當固守挫敵。而彼烏合,不能速勝,又無統一,必心出二意,相互猜忌。那時出擊,破之必矣。”
何夔的意思就是現在群盜剛出山,氣勢正勝,這會不如先守一守,待其久攻不下,心氣墮了,有人想回山,那時擊其墮歸,必然能贏。
眾將也都曆練出來了,聽得此話不由頷首讚同。
但這會反而是張衝不同意了,他說出這番道理:
“臧霸舉眾而出,彼眾我寡,不可死守營砦,一是聚兵一處,外無援軍,彼可自專意攻城,久守必失。二是,我軍未戰而守,示敵以怯,必使士氣沮喪。所以,我意領奇兵在外,伺其間而擊之。倒時內外俱奮,必能破賊。”
張衝此言,正合用兵正奇相用之理。自古用兵大家,就講究正奇相用,萬不能隻知“結硬砦,打呆仗。”
張衝的用兵軍略一說,眾將就恍然所悟,其實眾將的軍事才能就是這樣被帶出來的,他們雖然不名一文,但張衝每戰必講軍略,他們耳濡目染,戰爭意識自然水漲船高。
實際上,軍事才能可分為三種層次,戰術才能、戰役才能、戰略才能。
所謂戰術才能,兩軍相爭尺寸之地。勇者勝,怯者敗,有陣者勝,無陣者敗,善陣者勝,不善者敗。所以戰術才能可以從死人堆中學,凡打老了仗的,必有一波戰陣之才。
而所謂戰役才能,即能有整個戰場視野,懂山川形勢,何處為行勝之地,何處可行軍潛伏,出陣調度如何,撤退序列如何,正兵為誰,奇兵又為誰,何時用正,何時用奇,何時正奇互換。這種才能,像張衝這般每戰必教軍略,眾將再從戰爭中學習,也能湧現一波將才。
但最後的戰略才能就不簡單了。必須要對天下形勢的直觀感受,對政治的深刻領悟,這就對文化素養要求特彆高。這也是張衝經常與眾將講古,論天下山川地理的原因,就是要從中培養一批能獨當一麵的帥才。
所以,張衝將大砦的指揮權交給了楊茂,囑咐完此戰軍略,就帶著本部和丁盛、李大目二部精銳潛行出砦,此刻就在附近遊弋。
這會大帳中,楊茂坐在次座,正聽眾將彙報各營頭士氣。
老營頭建立逾二載,軍心士氣自不用擔心,但新建立的營頭,雖然久經訓練、鬥具齊整,兵也是精乾,但到底是立營後的第一戰,楊茂作為大營統兵,必要關心。
而就在楊茂與眾將議事,一飛軍背旗入帳,報:
“汶水上來了一隊艇軍,旌旗密布,不可計數,看旗幟打‘胡母’、‘王’、‘張’、‘高堂’、‘鮑’,是奉高的豪強兵。”
這飛軍話音剛落,全場寂靜無聲。
這真的是前有惡犬,後來全狼,這是真正的敵眾我寡啊。
饒是楊茂久慣沙場,此刻也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