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五月十五日,午時。
這本該是一日最熱的時候,但泰山軍的吳資卻覺得雙腳冰涼,他望著被扈兵搶回來的李鄒,那冰涼的屍體,哀從心起。
李鄒和吳資一樣,都是東平陸人,但二人境遇卻天差地彆。吳資是東平陸豪族,而李鄒父母雙亡,隻是在汶水乞食,長大後因為有勇力,集結了一幫如他一樣的惡少年,在汶水上劫掠。
光和元年的時候,吳資那會押解漕糧上濟水,船資甚重。當時李鄒和一班惡少年不知輕重,與其黨徒橫汶水劫掠漕糧。彼時李鄒登岸,據胡床上,搖指麾下惡少年,調度有方。當時吳資就立在船頭上,看到了李鄒的行止,知其非常人也,便在船頭搖喊李鄒:
“卿才器如此,何必做賊,來我這,保舉你一個好出身。”
當時李鄒福臨心至,立馬就抓住了這個機會,命眾黨徒棄械,然後他登船流涕,感念吳資再造之恩。
之後李鄒就在吳氏的資助下,乾起了汶水轉輸的事情,也成了汶水上的一方大豪,手下二三百死戰兒郎。這一次李鄒從軍,就是吳資喊來的。
吳資剛入李瓚幕下,見李瓚公族之子,簪纓之家,然後又是打羸弱的黃巾蛾賊,隻把這一次當成了進步之階。而這等好事,吳資自然想著李鄒,其在信中隻有五字:
“此次敵弱功多,速來。”
李鄒沒做二想就來了,然後就成了黃巾蛾賊,更是死在了這須昌城下。
吳資還在哀傷,送李鄒來的兩個勇士,就已經義憤填膺上前和吳資請命:
“部將,李部將遭此死厄,必要以血祭之。我們兩兄弟願披堅執銳,先登這須昌城。”
吳資轉過頭去,看這兩人身材高大,體型健碩,像是個有勇力的,遂問二人:
“兩位好漢叫什麼?”
“某家呂曠。”
“某家呂翔。”
“願效犬馬之勞。”
吳資沉吟了一會:
“爾二人是何軍階?”
呂曠、呂翔互相看了眼,直到機會來了,一定要把握住,二人朗聲:
“我二人原為東平王帳下銳兵。現為李鄒部將麾下刀楯手。”
吳資聽這二人原來是東平王的精兵,覺得應該有幾下子,而且和他一樣都是降兵出身,遂給他這個機會。
吳資一向願意給人機會,抬舉草莽豪傑,惠而不費。這二人就算登不上須昌,對他吳資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是以吳資抬舉二呂,壯氣道:
“我現在提你二人為什將,各帶甲士十人,為我先登這須昌城。而隻要你二人能在城頭站穩,戰後我直接向渠帥麵前,為你二人請功。”
二呂兄弟大喜,大聲應喏,就去揀選甲士二十人,皆披甲衣兜鍪,舉環首刀魚貫衝到須昌城下。
二呂作為先登,皆披了兩重甲,尤其是弟弟呂翔還挎著一領弓,追隨著其兄。
呂曠為兄長,自然將危險的先登任務攬在了身上,他望了弟弟一眼,說了句:
“要是出事了,後麵多生幾個,過繼一個給我。”
然後就不理弟弟錯愕的表情,咬著環首刀,蹭蹭往上。
呂曠是個勇士,身披雙層甲卻依舊矯健若飛,須昌城堅高二丈,相當於現在四米多高,呂曠腳下爆發,踩得雲梯直晃,不是下麵呂翔帶著一隊甲士穩住,呂曠都可能摔在地上。
但正是如此凶猛,這二丈高的城牆,三個呼吸不到,呂曠已經衝上了城頭,他一把將一個持戈想勾他衣甲的漢兵拽下城頭,然後就抽刀對著城頭上的漢兵亂斫,他也不防禦,就依賴自己身上這雙重甲,以傷換死,給後麵的甲士上城的時間。
就在呂曠後麵甲士越聚越多時,原先射死李鄒的那個大黃弩士調轉著弩就要對呂曠射去。
這麼近的距離,以大黃弩的威力,呂曠便是套了兩層甲也是凶多吉少。
但也是這時,已經隨著呂曠開辟的通道,呂翔已經持著弓登了上來。他早就盯著了這個黃弩士,知道這次登城就數這東西威脅最大,是以他一腳踩雲梯,一腳勾著,然後雙手引弓,一箭就射死了那名須昌黃弩士。
隨後呂翔也跳上了須昌城頭,和其兄一並紮在了城頭上。城樓下的吳資見兩兄弟果然登上城頭,大喜,忙讓帳下精甲出陣,策應二呂。
就這樣,吳資率先破了南麵敵,呂翔更是梟斬南城門漢將趙氏。隨後從兩麵城樓鬥殺,東西兩麵城牆也前後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