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了,就是昌城侯。”
伴當這邊確定,那邊索琦突然歎了口氣,就見其人道:
“那卓茂不過一介腐儒,劉植也不過是北地一土豪。而現在一個功成太傅,為帝王之師,一個馬上封侯,為帝王功狗。是誰之功?”
伴當不確定道:
“努力?”
索琦搖了搖頭,伸出手指:
“因為他們都遇到了光武,才有這一番際遇,懂了吧。”
伴當明白。
隨後索琦歎道:
“恨沒有光武,使我隻做了富家翁啊。阿程,你信不,你主人要是也遇到個光武這般的人物,我敦煌索氏也能做到光武元勳之家。憾矣!”
伴當看著主人的自矜樣,再次無語。
突然,索琦又看到壁上提著一行字:
“上成公者,密縣人也。其初行久而不還,後歸,語其家雲:我已得仙。因辭家而去。家人見其舉步稍高,良久乃沒雲。”
索琦一驚,呢喃道:
“此地還有仙人乎?”
伴當不確定,隻是指著下麵連個人名,一個是陳寔、一個是韓韶,對他主人道:
“這兩不是潁川陳氏和韓氏的先祖嗎,這裡有他兩的題字,說都一起見證了這事,這兩道德之家,所以這事應該是可信的。”
索琦摸了摸白壁,歎道:
“多少功名利祿都化作了塵土,要是能像這位仙人一樣成仙得道豈不是長生?”
就在索琦激起內心中求道之心,外麵突然傳來了廝殺聲。
一個家奴渾身是血的爬進廟廊,對驚慌的主仆二人道:
“主公,外麵是密山賊,他們突然從道邊竄出,見人就殺。他們嘴裡喊著,誅索賊,迎太平。主公,你們快跑吧。”
索琦一慌,忙帶著伴當衝出廟祠。
隻見到處是廝殺,大車上木箱都被砍斷,錢帛灑了一地。那些裹著黑巾頭的密山賊一邊殺著自己的家眷,一邊爭搶這些錢財。
那邊伴當已經偷摸上了一架馬車,他一腳踹翻一個想上馬車的密山賊,一邊對呆著的索琦大吼:
“主人,快上車。”
索琦一激靈,忙爬上了車內,驚魂未定之際,伴當已經駕著馬車,向著北麵飛馳而去。
這馬車的動靜,直接暴露了他們的身份。在幾個頭目的嗬斥下,那些爭搶財物的密山賊不情願的追向了馬車。
密山賊是密縣內盤踞在密山的一夥盜匪。起家時間並不久,桓帝時期,密山還是文風頗盛,不少隱士還都隱居在這密山,一方麵養望,一方麵教習學生。
就比如長社鐘氏的老祖鐘皓,就曾在此隱居。其人少以篤行稱,公府連辟,為二兄未仕,避隱密山,以詩律教授門徒千餘人。後終為士大夫之楷模。
一般而言,這隱士的絕妙就在於,它隱的目的就是為顯。所以一般所謂的隱士都會隱居在權貴聚集的京畿附近,這樣才好把名聲傳出去。不然真隱居,直接隱居到南方深山大澤不就行了?
不過這這隱居呢,又不能距離京城太近,不然人家會覺得你是在邀名。所以,這密山就成了潁川名士們絕佳的隱居之所。
它處在潁川和京都的中間,既離家近,又距離京都不遠,可謂家事國事兩不耽誤。
但這幾年,天下不靖,尤其是密縣因為括田兼並的問題,越來越多的黔首脫籍上山開墾土地,隱士們煩不勝煩,也就放棄了此地。最後這密山反倒成了失意者和破產戶的家園。
而這幫要圍殺索琦的密山賊,就與之有血仇,他們家裡田土多是為其人豪奪,現在聽到消息,知道索琦棄官逃命,於是一並在這裡伏殺索琦。
不過密山賊雖然有統一稱號,但實際上各不相屬,都是一群烏合,見到滿地的錢帛,根本沒心思追殺索琦。
最後隻有三十多人向著索琦追殺過去。
正在駕車的伴當,慌忙喊車內的主人打開後匣,讓他將裡麵的都拋出去。索琦依言開箱,隻見裡麵是一塊塊馬蹄金。
索琦顧不得想這些馬蹄金哪來的,連忙將這些丟下車,一路上丟了十來塊金子。這下子後麵追殺來的三十多人,直接停下了二十多人。
要知道,這可是金子,不是那邊的銅錢布帛啊。隻要一塊這金子,一切都有了。這些破戶的山寮哪受得了這個誘惑,各個埋頭揀,沒人肯管索琦。
但有一人不一樣,他看都沒看地上黃燦燦閃著誘惑的金子,邁著步,一直追殺。他後麵有五個伴當,本也想揀,但看到他們魁如此,終究一咬牙追了上去。
馬車慌不擇路,雖然丟了金子減輕了重量,越行越快,但這路卻越來越抖,終於車轅碾到一塊石頭,整個馬車翻了。
車內的索琦直接摔出了車外,差一點就閉過氣。好一會,他才緩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是真的慘。
自己的伴當任生生被大車砸中了胸腔,這會不斷吐著血,望著索琦的目光,在逐漸暗淡。
索琦沒來得哀傷,後麵的腳步聲傳來,他再不敢停留,連忙竄入一條山道,向著山內跑。
不一會,後麵追殺來的六人,氣喘籲籲奔到了翻車的馬車邊。看到已經沒氣的伴當,為首的那人,直接解開短刀,利落的就將伴當的首級砍掉。
看著雕枯的屍首,為首的這人,直接以伴當的頭發為繩係在了自己的腰間。噴湧出的血水,直接染紅了他的下擺,但不為所動。
密山賊魁在那割著首級,他後麵的一人已經觀察到了一串腳印直入山內,他連忙和魁道:
“魁,那索扒皮往山裡跑了,真的自尋死路啊。”
索扒皮是索琦的名號,之所以這麼叫,不是因為他有多貪,而是他真的酷虐到殺人扒皮的程度。
聽了這話的賊魁,淡淡道:
“這次,我就為我父親報仇,也讓這索扒皮嘗嘗扒皮之苦。走,追上去。”
就這樣,六人沿著索琦的腳步一路追殺,終於在一處巨樹下追到了此人。這並不意外,這六人都是在山裡討活的,索琦逃入山裡又如何比得上他們呢?被追上隻是時間問題。
索琦癱坐在地上,這一段山路可是累壞了他,望著逼近來的六人,尤其是看到其中為首的腰間係著自己伴當的首級,索琦慌了:
“好漢們,饒我一命。我有錢,你們要多少,我給多少。饒我一命。”
為首的賊魁望著驚慌的索琦,笑了,他問:
“你忘記我是誰了?”
索琦真要了命了,他真不認識眼前這人是誰。
賊魁笑了,從衣兜裡拾出個銅印,然後丟給了索琦。
索琦撿起,隻見印上寫:
“廷掾印。”
索琦一激靈,嚇得失聲:
“你是史廷掾之子。你父親不是我殺的,他的死和我無關。求求你,你放過我,我真的不想死,嗚嗚。”
索琦身下已經濕了一片,他是真尿了,因為他知道那史廷掾是怎麼死的,被他扒皮死的。
這一次,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