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輕剽(2 / 2)

犁漢 請叫我陳總長 10452 字 3個月前

在行了五十步後,兩方陣已經距離漢軍大概二百步左右了。此刻,兩陣最右上角的排頭,率先全射了一箭。

箭矢落在漢軍陣前大概二十步左右的位置。此箭也是為後麵射手們確定距離的校準箭,所以當這箭結束。

左邊兩邊隨步槊士一直前進著的弓手立馬在各軍吏的帶領下,前出了二十步開始速射。密集的箭矢蓋到漢陣內,隻是偶爾有人倒地,因為對麵最前排的也是披甲士,對這類披甲士來說,這種箭雨並不能傷害多少。

這邊見泰山軍發射,對麵漢軍兩翼的豪勢部曲的弓箭手也開始回擊,正對泰山軍關羽部形成交叉的箭雨覆蓋,但同樣騷擾遠多於傷敵。

在兩邊弓手排射的時候,郭默和吳資兩陣並不停頓,繼續向著漢兵走著。他兩根據關羽在戰前的軍略行動,一旦開戰,不管不顧,以手中步槊的長度優勢,率先與敵接觸,目的就是鑿入漢軍陣的縱深,儘可能分割對麵河東兵和兗州兵的聯係。

在郭默和吳資的對麵,分彆是漢軍兗州兵的呂虔部四百人,還有河東兵中的毌丘興二百人。毌丘興是河東聞喜人,日後會高居曹魏公卿之位,但現在他還隻是個良家子從軍,剛因整編而成二百人主,也還是個年輕人。

呂虔和毌丘興都是自付勇武之人,都選擇和軍中勇士一起列在最前。他們這裡整隊的時候,見對麵不管不顧開過來,二人因性格原因直接出現了分歧。

呂虔自濮水畔與泰山軍戰過後就蹉跎了很久。之前他南下去過皇甫嵩大營,想走那邊路子再起,但誰知潁陽一戰皆成夢幻,漢軍主力大敗,皇甫嵩自己也都重傷不醒。沒了賞識的,呂虔寸步難行,最後還是被打發回了兗州牧黃琬的幕府。後麵黃琬病好,需要勇士,知道呂虔曾經陣戰過敵兩將,便收為心腹,一路又帶到了這滎陽戰場。

呂虔蹉跎久了,與泰山軍打交道多了,就越發謹慎了。所以他選擇了保持原陣型,等對麵泰山軍自己攻過來,隻要他穩住,到時候兩翼的方陣自會抄擊敵軍側腰。

但可惜,年輕氣盛的毌丘興顯然有自己的看法。

他突然做了一個加速這場戰鬥進入白熱化的決定。

隻見他突然對手下喊:

“將那個俘口給我帶來。”

說完,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從一輛板車上脫下一個血淋漓的漢子,顯然之前漢軍與泰山軍在爭奪戰場要點的小規模行動中,也抓到了對麵的俘虜。

毌丘興抓到的這俘口就是給泰山軍帶路的那批滎陽馱夫中的一員,在被毌丘興拷打完全部情報後,他還要被毌丘興留著他用。

毌丘興此時已經翻身上馬,在路過馱夫的時候,彎腰單臂就拎著這俘口,衝向了對麵吳資的軍陣。

剛剛那舉手間的輕鬆,顯示了毌丘興超絕的馬術和膂力,不愧是能在曹魏中打拚到那個位置的豪傑。

他提著俘口,飛馬衝到了吳資的軍陣前,這時候吳資軍中的步槊都還沒放下,然後就見一黑影像他們砸來。

不少人下意識就放下了步槊,然後就見一個人被整個串在了這些如林的步槊上。這人的胸、腹、大腿被戳得全是窟窿,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就在吳資部前排步槊士驚疑不定時,毌丘興竟然騎著戰馬整個撞了進來,就從被屍體砸壓了的空隙中衝入。

其無匹的馬速一入陣就如狂風一般將五六個步槊士砸翻在地,毌丘興胯下的戰馬在陣中被刺已經發狂,發了瘋的狂跳,使得吳資陣混亂一片。

這還沒完,在毌丘興身後,原來還有二十多騎也追隨來了,他們順著毌丘興打開的缺口,狂灌了進來。

就這樣吳資還沒反應過來,連步槊都沒放,大陣就開始亂了。

如果張衝在這裡,一定會非常欣賞毌丘興,其人戰術風格很像泰山軍早年三猛戰術,猛衝、猛打、猛追,就是亂拳打死師傅,以亂打亂。關羽這隻校尉部是張衝的新陣,打的是排槊扛線的戰術,最是中規中矩,還真的就怕毌丘興這種的。

此時,衝入陣內卷起混亂的毌丘興,也是驚嚇不斷,呼和不止。每一步都有十來雙手要拽他下來,每一瞬都有十來把短刃向他刺來。而這些都被毌丘興一一蕩開了,這一刻他分外感謝鄉裡的老軍讓他不論寒暑在馬上揮擊練習,正是這份童子功,讓他現在有足夠的本能遮擋無處不在的刺擊。

吳資陣內的泰山軍也是老卒,這會都拿出短刃刺擊著那漢軍騎士,但可惜這些兵刃並不能對毌丘興的鎧甲造成太大的傷害。

至於沒什麼泰山軍不用步槊?這會步槊都立著,人都擠著,根本施展不了。

總之不管是毌丘興有意還是無意,他的冒險行為帶來了巨大的回報,本來陣型嚴整,有條不紊的吳資部開始動搖了。整個陣線的前麵都凹了進去,就像被一把楔子劈進而四分五裂了。

戰鬥很快就變成了屠殺。過分長的步槊在這種貼麵搏殺時完全成了累贅,不僅毫無用處,還占了將士們的一隻手。二十多人的漢騎輕易就用手中的環首刀斬擊在泰山軍士卒的脖根上,活像砍著木頭。

本在陣尾指揮的吳資被這混亂弄得措手不及,足足愣了一刻鐘才被扈兵搖醒。他趕忙穩住心神,就命列在後麵的右屯百人,趕緊將步槊斜放,然後頂著前麵的空隙捅搠那些衝入陣內的漢騎。

但吳資因為視野的問題,並沒有看到,實際上在混亂中的左屯仍然有不少地方在結成圓陣,他們在各自伍長的帶領下,直接將步槊截斷了一半,然後用斷矛攻擊著稀疏的漢騎。

但可惜吳資都看不到,他以為左屯已經完蛋了。所以他下了這個決定,而他這個決定卻真的讓左屯剩下的人完蛋了。

右屯的屯將收到吳資的軍令,忙下令所部下槊,然後百人肩抵住肩,如一個巨大的海浪撲打向那些還在廝殺的漢騎。

衝入陣內的漢騎這會早就沒了衝擊力,隻能坐在馬上向下砍殺著泰山軍。這會右屯一排上來,立馬就成了固定的靶子。

越來越多的漢騎還沒多反抗,就被如林的步槊給挑死。驚嚇的戰馬再次順著空隙四散奔逃。它們不理解,什麼生物的獠牙能有這麼粗這麼長。

毌丘興早就不是殺在最前的漢騎了,倒相反,其人一破陣,衝進去沒多久就開始跳馬往回走。

毌丘興從來沒覺得隻靠著二十多騎就能催崩對麵的千人大陣,他之所以如此做,就是在大戰前打擊泰山軍的士氣,但更重要的是,在全軍麵前,他毌丘興匹馬衝陣,必將以武勇傳軍中。

而做到這些後的毌丘興毫不戀戰,轉頭帶著一麵泰山軍某位隊將的背旗回了軍中,留下了隨他衝陣的二十多袍澤隻能等死。

這些人還是太年輕,太衝動了。

但泰山軍吳資部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發現前麵竟然還有不少袍澤受傷倒地,他們就要停下救援。但身後的右屯的袍澤完全看不到前麵的情況,他們還遵循著屯將先前的軍令,人擠著人,向前推著。

最前麵的袍澤要喊,但很快就被後麵的人推著向前,他們前麵的有視野倒還努力讓開地上的袍澤。但後麵的人壓根不知道,一雙雙腳板就踏在這些受傷的袍澤身上,這些人初還痛呼,但很快就淹沒在人群裡,被踏死了。

很快就有軍吏發現了不對勁,悚然後馬上打鼓,令各排停止前進。原先最前排的將士也曾往後喊,但根本不如軍鼓管用。這就是軍中的情況,人聲鼎佛中,誰能聽得喊什麼,隻有那獨特的軍鼓旌旗才是這些緊張的將士們的耳目。

就這樣,吳資曲右屯百人隊陸續停了下來,但悲劇已經無法挽回,剛剛至少十來名傷員被自家袍澤給踏死了。

原先左屯百人隊,被毌丘興帶著二十騎或撞死或砍死了四十多人,然後又被自家踩死十來人,這就沒了一半,而剩下的傷的也有一半。

換句話說,開戰一刻鐘,兩軍還沒接觸,吳資麾下一個屯的編製就散了。

這就是戰爭,誰也不知道勝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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