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在京都並不缺上層消息渠道,讓滿朝公卿頭疼的泰山賊他袁紹自然也關心。現在來了個泰山地區的土豪,還和泰山軍交過戰,袁紹立馬就上心了。
這一談,袁紹就發現這人是個人才,便引薦給了大將軍何進入了幕。
從這裡,我們實際上已經看出袁紹是非常清楚泰山賊實力的,也不知道今日在虎牢關城頭,他為何要在何進麵前說那番話。
此刻,當何進問起鮑信關於泰山賊的情況,鮑信擠開同僚,上前拜道:
“回主公,仆與泰山賊可謂不共戴天,我弟就是重傷於泰山賊之手的。此賊出自泰山,但卻並不隻是泰山一地之寇,融魯山、沂山、蒙山之山寮成軍。之後以分田妖言利誘黔首投靠,仆家的田宅就是被泰山賊瓜分的。”
鮑信這裡話一出,全場嘩然,他們萬沒想到這些賊寇竟然以豪勢的田地來集眾,那這些賊寇可以說死一萬遍不嫌多。
袁紹邊上搭腔了,他問道:
“阿信,主公問的是有何破賊之法?”
鮑信立馬對何進道:
“主公,我等如今應該問的,不是如何破賊,而是要確定泰山賊下一步如何?”
鮑信這話有意思,何進立馬問道:
“鮑司馬,此言何意?”
鮑信頓了頓,彎腰道:
“主公,滎陽為天下之中,也是不宜盤踞的四戰之地,所以泰山賊不會久據以此,也不會等敖倉粟食儘才走。那他下一步會去哪呢?”
這下何進正色了,斂衣對鮑信道:
“鮑君,請說。”
於是鮑信以地為圖,開始畫滎陽四周,他請何進看。
“主公,你看,這是滎陽地理山川。它北是河北,東為河濟,西為虎牢,南為鄭國地。現在河濟已淪,南為我漢軍主力,北是北中郎將鏖戰之所。現在,如果泰山賊北上,那北中郎將危,但京都安。如不是北上,而是直接攻我虎牢,那後便是京都,意味泰山賊是直奔洛陽而去的。但現在,京畿無兵,如此就危險了。”
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哪個不知道危險了是什麼意思。
而且這事不能深想,什麼叫北上了,北中郎將危,但京都安?這不是變著法說,努力讓泰山軍北上嘛,禍水北引嘛。
鮑信像是沒看出氛圍的古怪,而是繼續道:
“從我們在敖倉附近得來的情報,泰山軍在打下敖倉後,就使人擔倉穀米入船。這表明泰山軍最近就會采取行動。就是不知道這舟船是北過大河,還是轉道直接入洛河了。”
此時人群中,同樣是幕僚的劉表說話了,他現在還未成那個荊襄八郡之主,還蟄伏在京都,此刻他道:
“鮑校尉,你也不用危言聳聽。太山賊其自泰山一隅,不過跳梁小醜,數月之內穿過兗州,擾入中原,未受官兵懲創,即有輕視天下之心。現不過居滎陽一地,兵不滿萬,豈敢有覬覦京畿之野心?”
然後他對何進道:
“主公,虎牢關為天下之雄關,隻要我們緊守城池,賊兵縱有百萬也入不得。昔年,戰國齊王連縱諸侯,數十萬雄兵攻打虎牢都打不破,更何況對麵區區。請主公,無憂。”
這時候,從滎陽之戰僥幸得活的蒯越也上前建道:
“主公,劉府掾所言極是。此刻我等不慮泰山賊不攻我,就慮泰山賊北上。賊攻我,我有虎牢雄關,彼輩隻能頓兵城下。而左右兩位中郎將已經提兵到了長社,不出十日便能趕到,到時候,內外夾擊,泰山賊必敗無疑。”
誰知蒯越說完,袁紹就嗬斥道:
“你一敗軍之士,如何敢稱主公?你主公是黃琬,已經戰死了。你作為其幕僚為何不追隨而去?還在這裡狺狺狂吠。還有你說,在這裡以守內外夾擊,全是腐儒之見。需知再大的雄關也不是我們這千人能守的。而且你覺得河北漢軍撐得到嗎?要知道,敖倉作為轉輸河北大軍的糧倉,這會已經被賊占了。你覺得,要是對峙,是我軍先敗還是賊軍先敗?”
蒯越還要說話。直接被袁紹止道:
“還要說什麼,還不下去?”
蒯越氣得麵紅耳赤,看了眼何進,見他一點沒反應,隻羞得掩麵下了城。
袁紹的話,直接讓場麵凝固了。最後,還是何進說道:
“各位說的都有道理,城頭上的風也大,不如我們先下去。後麵再議,後麵再議。”
最後何進帶著幕僚下了關,等人群都散了後,他又單獨留下了袁紹和鮑信。
很顯然,之前鮑信那套所謂的禍水北引到底是打動了何進。在他看來,他實在沒有信心能有千人守住關隘,如能讓泰山賊北上,那可不正好?至於河北漢軍會不會就此危險,想來應該大概是不會的,吧。
三人一入靜室,何進不賣關子直接問鮑信:
“鮑司馬,你那禍水北引,到底有何計策,趕快道來。”
鮑信看了眼邊上的袁紹後,反先問了句何進:
“主公,你說這河北漢軍實力如何?”
何進回答:
“兵強馬壯,其部本就有五軍萬人,後又有幽州南下驍勇六千,再加上河北、河內兩地的豪勢部曲和郡縣兵也有萬人上下。這就已經是兩萬六千人了。之後前些時候河東太守董卓帶三千河東兵、一千西州兵入援。所以,河北方麵漢兵滿打,正好三萬人。”
鮑信點頭,正色道:
“如此,主公可就不能說是什麼禍水北引,於名節有虧。”
何進不想繞這麼多,再一次問道:
“你有何策,說來。”
這下,鮑信將計劃全盤脫出,直嚇得何進再次訥訥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