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落在最後,還未被圍,就夾馬狂退。見主將跑了,剩下二十騎也沒了拚死心,連忙追隨李桓後撤。
但他們被圍的這片地方,灌木厚集崎嶇,倉促奔逃時候,直接有七八騎跌倒,被追上來的護田兵直接給搠死了。
有五個董卓部騎兵見逃不出,索性就以戰馬為拒,結成圓陣,準備抵抗。但可惜,在如潮水湧來的護田兵的衝擊下,他們即便手殺數人,還是被分了屍。
李桓完全不顧後麵袍澤,向著軍營方向縱馬狂奔。
他後麵七八騎,看著李桓一騎絕塵的背影,再看看後麵奔來的追兵,一咬牙,掉頭衝向了狂暴的護田兵們。
李桓一到大營,大叫:
“阿維、阿應,帶著弟兄們跟我來。”
李維、李應都是李桓從弟,聽得兄長大叫,趕忙帶人衝來。他們什麼都沒說,直接跟著李桓殺出砦外。
在北地,他們李氏就是如此。一人有事,全族上陣。正是靠著這份團結,北地的鄉豪們才能抗住周邊虎視眈眈的羌胡。
所以他們什麼也沒問,反正有事上就得了。
當李桓帶著二百精銳趕到之前護田兵伏殺他的那片灌木叢時,隻見到護田兵們早已人去地空,隻留下十八具被扒成肉豬的屍體。
還有些死馬,被砍去大部分肉塊後,血淋淋的鋪在凍土上,熱氣騰騰。
麵對袍澤的慘狀,李桓狂怒,衝天大吼:
“痛煞我也。”
……
當日,出砦打糧的董卓各小隊,都或多或少被伏擊。最後回營,這次打糧一無所獲不說,還折掉了六十四人。
董卓軍都是驕兵悍將,哪吞得下這惡氣,當時就大兵傾出,開始對周邊聚落開始掃蕩。
但附近的聚落早被泰山軍安排撤往了南麵的趙魏古城牆。那裡是當年魏國與趙國在長期對峙而修建的城牆烽燧。
這些防護設置因為近五百年的風吹雨打,隻剩下一處處土坡。但也成了上好的藏身處。
所以,當董卓部的眾將氣勢洶洶的將兵掃蕩時,隻有一處處人去舍空的聚落。最後,他們隻能燒掉這些廬舍,不甘回營。
但當夜,董卓的大營就遭受附近沒散的護田兵的進攻,他們向大營扔著火茅,宣泄著家園被毀的仇恨。
大營內不少董卓軍士,怒火燒頭,結著伴就殺出了營砦外。
但黑夜吞噬了他們,這些人再沒回去。
直到第二日要樵采的董卓軍士小心翼翼出營後,才看到這些袍澤。
隻是他們再認不出來這些人了,因為他們都被割掉了腦袋,拔成精豬壘成了高觀。
這時候,這些董卓軍士們才察覺,情況好像有些不同了。
這些孱弱的烏合黔首好像再不是那些被他們予取予求的羊群了。顯然,他們在泰山賊的組織下,蛻變成了餓狼。
他們因為熟悉地情,時不時伏擊出營的董卓軍士,他們往往以令人意外的方式伏殺著漢軍。
甚至一些出營打水的軍士,都被從水裡探出的雙臂無情的拖進了深湖。
這些來自荒蕪邊陲的秦胡嚇得大叫,皆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群水鬼。
這些情況都被送到了董卓手上。
從裸女群中爬起來的董卓,想到了一個徹底解決此事的辦法。
……
十一月十日,照舊和往日一樣在梁期頭巡視的韋賢,突然發現城下的董卓軍團撤圍了。
韋賢正納悶,連忙喊來城內的飛軍大將蒙沮。
蒙沮趕來後,望著那散亂撤退的董卓軍,篤定道:
“此為誘攻。故做散漫,好引我等出城襲擾,不必管他。”
韋賢沉思,實際上蒙沮無論是功勳、地位還是資曆都比他老多了。蒙沮是泰山軍四庭柱之一,功勳卓著。而且,人家蒙沮說得也甚有道理。所以,於情於理,都當聽從。
可同樣的話,在不同的人聽得,不同的時候聽得,效果是不一樣的。
韋賢沉吟片刻,反身對蒙沮道:
“校尉,你說得在理。但我作為守土將,不發一箭,就任敵來去自有。以後漢軍還不是小覷我等?所以,我打算出兵追擊,如勝自然好,如不勝,也請校尉能帶著飛軍為我壓陣。”
聽了這話,蒙沮沉默了。
理論上,他確實比韋賢位重,但他對韋賢是沒有節製之權的。鄴城之所以選韋賢做梁期守將,那自然此城一應戰守皆由此人主任。
他確實可以越俎代庖,以他在軍中的資曆,拒絕韋賢不是難事。但這會激化他和韋賢的關係,更難堪的是,這種插手外將決策的事情,是為下者的大忌。
但,就是那個但。
以上這些都不是蒙沮討論的,他被渠帥從泰山寮簡拔培養,早就視泰山軍為家。所以,他要為泰山軍的事業負責。元寶小說
於是,蒙沮搖著頭,淡淡地對韋賢道:
“這城還是不要出了。你的責任就是守好梁期,其他的事自有人為之,你就不用管了。”
一直順風順水的韋賢萬沒想到蒙沮直接就拒絕了他,臉上有點掛不住,但知道蒙沮是軍中元老,所以還在解釋:
“城下漢軍來勢洶洶,這時候卻突然退兵,必然是後方有變。兵法道,致人而不致於人,說的就是這時的情況。敵軍既然要退,那我就偏不讓他退,這才是用兵之道。”
但蒙沮直接揮手打斷了他,他很反感這批隨軍學堂出來的,動輒就什麼兵法有雲,全然一副用兵大家的口吻。
蒙沮這些元老都是實戰派,所有的戰陣經驗和意識都是從生死中磨礪出來的,自然看不得紙上談兵的大言之輩。
本來他還克製著,對韋賢還算客氣,此刻聽這人話,頓時粗暴打斷。他指著韋賢後麵的副將,金晟,命令道:
“帶韋賢下去,我說不出就不出。”
金晟是老泰山兵,自然聽蒙沮元老派的軍令,於是一聲唱喏,就卸掉了韋賢的佩刀,然後請下城頭。
韋賢漲紅著臉,囁喏說著老革狂悖的傻話,被拖著下去了。
說到底,這泰山軍還是他們老泰山人的。
解決了韋賢,城上的蒙沮歎了口氣,望著撤退的董卓軍,不屑一顧。
“技止此耳,徒增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