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薛州部水都沒來得及喝上幾口,就又繼續出發了。
但過了濟水後,薛州他們的運氣就急轉直下。
他們遭遇了大雨。
這剛剛還是烈日當空,這會就開始變天下著暴雨。這就是夏天的脾氣,說變就變。
更糟糕的是,他們走的這條道算是黃土道。這一下暴雨,道路馬上就濕濘難行。
看著弟兄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黃泥地裡行軍,薛州就一陣煩躁。
他馬上下令所部休息,到大車下避雨。
蜷縮在大車的擋板下,這些來自濟南的農家子們無來由的就在相互傻笑。
也許在這大雨侵襲中,相互之間帶來的一絲溫暖就足以讓他們感覺到幸福吧。
這個雨大概下了半個時辰就停了。
然後接著就是大太陽,繼續熾烤著地麵。
但大雨退去後,卻並沒有給大家帶來舒適,反而水汽在太陽的燒烤下,更悶熱了。
就這樣,隨軍的徒隸和征夫們裸著身子,露出骨肉嶙峋的背脊,喘著粗氣載著這些軍士繼續出發了。
一路上,薛州他們不時就能看到一些被遺棄在道邊的大車。
有些是輪子斷了的。這也還能讓薛州他們理解。
但等繼續往北走後,他們突然就看到一處輜車的墳場,近百輛大車就這樣被燒得剩下個殘骸,看著就讓人震驚。
這情況讓薛州他們很沉重。
直到了一處兵站後,薛州才知道他們前麵一隊的輜車發生了什麼。
一小股泰山軍的遊騎已經滲透到了平原郡內,直接對那一支輜車發動了襲擊。
那支輜車也有護送的軍士,但他們以為自己是在境內行軍,哪會有什麼防備呢?
所以,一場大火就將那百輛輜車給付之一炬了。
之後大雨襲來,這股騎軍在雨幕的遮掩下消失不見。
說到這裡,那個兵站的軍吏還憤恨的對薛
州道:
“那些北人蠻子真的可惡,就知道仗著有馬,四處剽掠。就我聽說的,就已經有兩支輜車隊被這些人給燒了。”
薛州沉默了。
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濟南方麵是沒有太多辦法的。泰山軍的騎兵優勢太強了,現在專門用來襲擊自己一方的補給線和兵線。這樣下去,濟南方麵撐不了多久。
但這些話沒必要和這個兵站的小吏多說。
從這裡獲得了一處補給後,薛州就帶著隊伍繼續出發了。在之後的路途中,薛州特意將隊裡的善走者派了出去作為前哨。
如果說剛剛發生的事情對薛州有什麼啟示的話,那就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從現在開始他們就已經在戰場了。如果不能認識到這一點,他們將不可能活著到達前線。
但這種謹慎自然也是有代價的。
在路上,薛州部因為高度緊張,總是擔心泰山軍的突騎會從哪個不知道的角落冒出來。
有一次,小東夷突然就感覺到不遠處的低矮灌木叢裡有響動。
小東夷想都不想,抽出弓箭就是一箭。
這裡人煙稀少,鳥獸都沒有多少,有異動就要行動。
但很快,小東夷的手下就走進了林子,最後卻拖出了一個背著薪柴的老翁。
小東夷這一箭是又快又準,直接就插在了老翁的胸口,這會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這時候薛州已經走了過來,看到這裡的情況,還沒說話,就聽到小東夷解釋:
“我以為是遇到泰山軍的哨探了。”
薛州蹲在地上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老翁,看其樣子就是活脫脫的一個樵夫,顯然就是來林中樵采的,然後遇到他們過來,驚慌失措下躲進了灌木叢裡。
可惜一條命就這樣送了。
薛州起身後沒指責小東夷一句話,反而講了這樣一句:
“殺得對,焉知此人不是泰山軍的細作呢?就算不是,此人看到我等的行蹤,後麵會不會給泰山軍通風報信?那些泰山軍最會蠱惑人心,這等下民被人三言兩語就能賣了我們。所以寧殺錯,不放過。”
小東夷用力的點了點頭,剛剛殺了無辜者的愧疚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之後,小東夷讓手下將老翁的薪柴抱回去,就丟下老翁的屍體不管了。
隨後,隊伍繼續出發。
隻有薛州悵然地望了一眼剛剛誤殺老翁的地方,心裡很清楚,他們又給曹軍增添了一名敵人。
這老翁也有家人,他們在看到老翁的箭傷後,肯定知道是他們曹軍殺的。到時候,這些人焉能和曹軍相善。
但後患之所以是後患,就是因為它發生在未來。在眼前來說,薛州要帶著弟兄們安然抵達前線大營,將這批軍資送上去。
之後的日子,薛州隊伍的殺戮越來越多。因為薛州那句“寧殺錯,不放過”,給了這些樸質的漢子一個殺戮的理由。
漫長的行軍本就讓人無聊得發瘋,這其間又是奔波之苦,又要忍受暑氣,還要風餐露宿。
這也就算了,他們還要緊張防備泰山軍的襲擊。
如此總總逼得薛州的隊伍急需發泄。而那些被他們碰上的樵夫、旅人就倒黴了,問都不問,就搠死扔在了道邊。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薛州也控製不了了。
部下們越來越精悍,但這種殺人取樂的方式對軍吏的威嚴影響太大了。
畢竟這些吏士們殺人殺多了,很難沒這樣一個想法。
大家都是人,我殺彆人都是殺之如殺雞。你薛州不是人?能挨我幾刀?所以讓弟兄們舒心,咱們自然還捧著你做隊將。但要是非和弟兄們做氣,那就看看你有幾條命。
這種失控很快就演化到兵變。
幾個濟南兵早就受不了離開家鄉,還要在六月裡趕路。既然我都不將你薛州放在眼裡,我為何還要被你約束去平原津送命!
他們這幾個濟南兵比彆人更了解泰山軍,之前他們的同僚或者長吏皆參與過幾次圍剿泰山軍的戰役,現在這些人墳頭的草都長老高了。
所以幾人一商量,就在夜裡準備跑路。
但這行動很快就被彆的人發現了。
說到底,薛州所在的虎步營還是精銳,而且從一開始就被曹操有意識的夾雜各地精兵,所以濟南兵並不是大團。
而且這些人當中很多都是刀口舔血,就是來博富貴的,和這幾個濟南兵根本不是一路。
薛州當夜就活埋了這幾個濟南兵,然後連夜帶著隊伍出發。
到現在薛州已經顧不得保留隊伍的體能了,他很清楚,到這個程度,軍隊已經到了軍崩嘩變的邊緣了。
不能立即趕往大營整訓,他薛州即便能活,也要成光杆。
但好在,他們已經很靠經平原津了,到了第二日的日落時候,他們終於抵達了漢軍大營。
在那裡,兩座巨大的營盤如野獸一樣盤亙在大河之外,虎視眈眈的看著那前方的平原津。
平原津的攻防戰就這樣在薛州他們趕到後打響了。
從布爾津回烏魯木齊又是封控,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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