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兄弟(2 / 2)

犁漢 請叫我陳總長 9796 字 3個月前

這會,圍在東坡營砦的是曹軍的宿將曹仁。

他坐在一個土坷垃上,腳邊上放著自己的兜鍪,手裡正拿著一乾餅子嚼。

因為沒有加熱,餅子已經冷得發硬,曹仁隻能鼓著腮幫子硬嚼。

他嚼餅子的時候,他的弟弟曹純這會正用公鴨嗓子喊:

“我看泰山軍不過爾爾,沒你說的那麼玄乎。這一仗他們怎樣?不還是被咱們打得龜縮?”

曹純是曹仁的親弟,這會正處在變聲期階段,說個話又尖又細。

曹純還要再說,然後就有一個餅子砸了過來,就是曹仁砸的。

曹純當時就氣急了,罵道:

“曹仁,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曹仁將嘴邊的餅屑子抹掉,哼了句:

“我怎麼對你的?”

曹仁和曹純雖然是親兄弟,但實際上二人早早就分家過了。前年,也就是在曹純十四歲的時候,他們二人的父親就死了。

當時曹仁追隨曹操在軍中,連喪都沒有回來發,就回書一封家信給守孝的曹純。將家裡的田土和奴婢都給了曹純,讓他自己立戶。

可能曹仁的確對自己這個弟弟有感情,但他卻並沒有很好的表達出來。

在信中有一句話就深深地紮痛了曹純。大概意思就是你兄長我是個誌在千裡的鴻鵠,要在外麵展翅高翔。而你曹純是一個家雀,是要在家裡繼承家名的。

曹仁這個話可能是想讓弟弟安全一點,不要摻和到曹操這趟事來。但誰知道他以為曹純是家雀,但人家實際上是一個千裡馬。

給父親守完孝後,曹純就在家鄉散儘家財,招徠部曲,然後到了濟南投奔了曹操。

曹操為了照顧這個年輕的族弟,就將他隸在了曹仁下麵。

但曹純早就和兄長有了隔閡,而曹仁又是一個沉默不善言辭的,於是這個隔閡就越來越深。

見到曹純還在跳,曹仁眼睛一眯,殺氣四溢,他指著地上沾了土的餅子,生硬道:

“撿起來。”

曹純脖子一梗,扭頭

就道:

“不撿。”

曹仁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語氣更加冷漠。

曹純腳步往後挪了一下,還是硬挺道:

“不撿,你丟的餅子,憑啥讓咱撿。”

曹仁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站了起來,走向曹純。

曹純立馬彎腰將地上的餅子撿起來,就要後撤。

但他的腰帶直接就被曹仁抓住,然後身子一輕,曹純就被拎了起來。還沒等曹純反抗,他兄長那蒲扇般的巨手就朝著他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下去。

曹純想見,但看到邊上那些袍澤和部下都在,就硬生生的挺著。

他雄氣道:

“曹仁,你也就是欺乃公年紀小。你再等幾年看看,看你還敢這樣對我不?不,過幾年就是我揍你屁股。”

曹仁想笑,但忍住了,他對著曹純的屁股又是一頓揍,還訓斥道:

“你是誰公?你不知道長兄如父?父親走了,我就是你的公,打你是你該的。”

聽到曹仁提到父親,曹純腰一使勁,就蠻得掙脫開來。

曹仁沒準備,就硬生生讓曹純砸在地上,正要心疼,就見曹純爬起來後,對著自己吼道:

“不許你提父親,你憑什麼提他。當年你和叔父在河內清君側的時候想過亳縣的宗族嗎?父親被氣得中風,躺在床上如個廢人,熬了一個春秋才痛苦死去。而你們呢?卻在京都快活享受。”

曹仁要解釋,最後還是悶著不說話了。

坐在地上,曹純委屈的想哭。

當年,曹操和一眾河南清流士大夫在河內清君側,不僅對於政局起了天翻地覆,更是對整個曹家也是如此。

曹家作為宦官一門眾,整個家族的命運都與宦官集團休戚與共。但家族內偏偏出了一個背叛者,曹操本屬於宦官一黨卻率先對宦官們發起了進攻。

更要命的是,當時曹操所謂的清君側實屬造反。

所以當消息傳到譙地後,官府就下來緝了曹氏一黨。

與曹操直接相關的曹嵩直接帶著五個弟弟跑去了徐州避難。而曹仁的父親曹熾更是被刀筆吏羞辱,回來就氣得中風了。

後麵直到河南叛軍成功入洛,曹家和夏侯家才稍微安寧一點。但對自己兒子失望透頂的曹嵩卻拒絕返鄉,還固執的留在徐州。

但曹純實際上對於曹操做的事情並不反對,甚至在內心中敬仰這個堂叔父。這也是他放棄家財來投奔曹操的原因。

在他們這些漢家男兒心中,宦官們真的就是這個末世的罪魁禍首。

而曹操做的就是大義滅親的壯舉。

但對於曹操的認同是一回事,對於他兄長曹仁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仁不知道弟弟有那麼多想法,他見曹純坐在地上委屈,歎了一口氣:

“你回去吧。”

曹純愣了一下,仰著頭問:

“回哪?“

“回家鄉吧,戰場不屬於你。”

曹純太不服氣了,他蹭的就站了起來,還為長開的他,仰著頭頂在曹仁的下巴,質問道:

“憑什麼不屬於我,你能,我為何就不能?”

曹仁指著對麵的猶在堅固壁壘的泰山軍,問了句:

“你知道兩年前,我和你夏侯叔父一起攻打他們,那一戰,像你這麼大的曹家部曲死了十四個。他們臨戰前和你一樣,都覺得那些泰山賊不過爾爾,而現在他們已經屍骨無存了。”

說到這裡,曹仁頓了頓,最後還是張口說出了那句話:

“我不想有一天也像這樣給你收屍。所以回去吧,給我們曹家繼承香火。”

曹純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看著自家高偉的兄長,認真回道:

“兄長,回不去了。這個世道已經變了,我曹家也變了。現在朝廷威嚴喪儘,朝庭都沒了,還有宦官嗎?宦官都沒了,我曹家往日的上層關係也自然烏有。而即便在家鄉種地又能安生嗎?譙地處四戰之地,能有安生?所以回不去了,還不如就隨叔父他們打一片基業下來。更不用說……”

到這裡曹純卻不說話了,而是就看著自家兄長。

曹仁被看得不自在,悶悶接了一句:

“不用說什麼?”

這個時候,曹純笑了:

“更不用說我們是兄弟呀。”

曹純的笑讓曹仁愣住了,良久他才道:

“嗯!”

是兄弟就給小陳投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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