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太平宮的太極殿內,張衝再一次和諸多門下發生了爭吵。
其中重點圍繞的就是張衝要親征一事。
當時,作為樞密的楊茂正向張衝稟告東征遼東的準備工作:
“王上前令工部造船,如今皆已集於渤海章武。又令財部轉輸糧秣,如今大半已經運至盧龍塞。如今船、糧、器械已備,隻等王上選定出征兵馬,揀選將校幕僚組建東征幕府,即可奔赴遼東。”
張衝聽完楊茂的話,就拿著冊牘翻閱著,上麵記錄著這次東征遼東的所準備好的物資。
如今泰山軍的確家大業大,此時的河北全境分田已經過了一個收獲季,各地儲備甚豐,所以光第一波運送到盧龍塞的軍米就有十萬石。
這份冊牘上還有樞密院草擬的出征部隊名單,其中所涉將校數十人,皆被隸在名冊上。
這些將校都是樞密們考察後,根據其過往履曆和最近其部狀況而擬定的。單這一條,就比其他勢力要更精細。
張衝大概看了一下這份名單,發現其有幾個來源。
第一個就是五軍野戰部。這是泰山軍係統中最為重要的核心,也是曆次出戰的絕對主力。
其中這裡麵的將校又大多來自於董訪、張旦兩個係統。
因為這兩個係統一個駐守北方,一個駐守東北,都吸納了所在地的精銳武士成軍,所以這兩個係統中,也是北人最多的兩個軍團。
這一次東征遼東,無論是人情地理還是忍耐冷酷的嚴寒,北人都比南人有太多的優勢了。
還有一點是,五部野戰軍都是集結一處,部隊相對集中,也距離遼東距離更近,尤其是張旦麾下的右軍元帥部就駐紮在右北平,更是出征的首選。
此外,張衝也看出樞密們調兵的一個原則,那就是並非將一地之兵全部調往前線,而是揀選抽調,從每部兵中抽調一部分,或一半,或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視所抽調兵所在地方形勢以及兵種情況而定。
比如,駐紮在右北平的張旦軍團被抽調了八千人,駐紮在上穀的董訪軍團被抽調了五千人,然後丁盛部被抽調三千,關羽部被抽調兩千。再加上於禁麾下的中護軍五千人,一共就組成了此次東征遼東的核心武備兩萬三千人。
同時樞密們也考慮到了張旦軍團和董訪軍團的現實情況,因為他們本身就有防守北疆的任務,所以當核心營頭被抽調到遼東後,自然要填補上麵這個空缺。
所以樞密特彆考慮,讓涿郡、中山兩郡的鎮戍兵北上赴居庸關代守邊台。其中給這些北上鎮戍的先發兩月口糧。
而名單中除了這些五軍將校外,還有一部分鎮戍係統的鎮將。
在中人亭大戰中,張衝等人發現鎮戍係統的一些營頭戰力不輸五軍,他們在戰場上也獲得了殊勳。
所以這一次,為了補充出兵規模,樞密們決定大用鎮戍兵。
其中來自河北腹地冀州的鎮戍兵都被調撥千人到兩千人不等,所以這個部分的兵力也有一萬五千人之多。
而除了這些外,還有一支特殊的兵種,那就是水兵。
隨著泰山軍全麵接收河北,張衝專門在渤海外的章武設立造船廠,營建海船。
其中以樂安黃巾係統的薛安為第一任海波校尉,統領海船三十艘,水師兩千人,駐紮渤海章武。
薛安原是青州海域的大海寇,之後加入樂安黃巾,成為樂安渠帥徐和的水師大將。
當年徐和想邀請張衝北上寇遼東,就是靠薛安的海上弟兄來運送。隻是後麵泰山豪強圍剿張衝,才做罷了,不然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後來張衝定下河北後要籌建海師,當時得祭孫的舉薦,薛安獲得張衝的認可,受命成為了泰山軍第一任海波校尉。
經過一年多的組建,如今海波校尉實力稍有,已然可以肩負跨海補給的任務,所以這一次由張衝特批,準薛安部參戰。
而除了上述部隊外,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中護軍係統的將吏。
泰山軍發展至今,中護軍雖然還同屬於五軍野戰,但因為其戍守鄴城之重任,不能長久在位。
所以在製度上,中護軍形成了類似於漢家南北二軍的形式。
每年,兵部會抽調其餘四軍輪番入鄴京,而中護軍的吏士們也開始輪番到各外軍係統曆練。
這種輪番製度既可以保持中護軍的戰鬥力,又能使得外四軍依然能被中樞牢牢掌控。
而這一次,中護軍也選五千吏士參戰,其中涉及十部,皆為中外軍的驍勇戰將所領。
而除了五軍野戰、中護軍、水軍、鎮戍兵參戰外,還有一支獨特的部隊,那就是夷兵部隊。
這裡的夷兵是曆次和河北漢軍決戰後收降的,其中烏桓人、肅慎人、高句麗人、鮮卑人、匈奴人,扶餘人皆有,可以說涵蓋了如今遍布東北地區的民族。
這些人人數不多,大致在三千人左右,但卻可以為泰山軍了解東北各部落形勢提供谘詢,可以說非常重要。
所以張衝從這份名單上可以看出即便諸大臣對伐遼東有異議,但在張衝決定後,依然儘心配合,可見此階段的泰山軍高層的紀律和配合。
也越是看到這份名單,張衝也就越堅定了看法。畢竟這份名單上,涉及到的將校部隊已經接近四萬三千人了,如此龐大的部隊,目前隻有張衝可以調度。
於是,他合上文牘,對包括度滿、楊茂在內的一眾門下、樞密,說道:
“諸臣工,此次伐遼東之戰,我打算親征。”
按道理來說,張衝已經稱王,已經可以用寡人來稱呼自己。但張衝偏偏不喜歡這種稱呼,依舊固執的在用我來自稱。
而當張衝這話說完,下麵的一眾人皆麵露驚色。
倒不是張衝親征是件奇怪事,畢竟泰山軍這一路以來,幾乎都是王上率兵出征,所戰皆捷。
但問題是,如今張衝已經是一地之王了,除了打盧植的時候出征過,其他時候都是在京部署,將殺伐之權授大將節度。
而現在,張衝突然說要禦駕親征,怎不石破天驚?
尤其是從右北平趕回來的張旦更是驚訝,他本以為這次回鄴京,是王上要將東征遼東一事交給他的,為此他還特意準備軍略好回京做答,但現在竟然是王上親征?
於是,張旦率先出列,他對上首的張衝勸諫道:
“王上,自古天子帝王居中國,撫四夷。而遼東之土寇本就是癬疥,我又大兵壓境,敵必望風鼠潰。王上再出征,也無趣得很。”
張旦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大王你都是咱們的王了,自古什麼時候見過帝王出國的?所以還是彆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