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吏長都笑笑,沒有製止,因為他們知道一場真正的大戰就要來了。
讓弟兄們放鬆一下,又能如何呢?
在各部依次休息的時候,張衝換了一匹空馬,穿著他特有的鏡麵鎧馳騁到了眾騎麵前。
在以往的戰事中,張衝很少當眾演講,更多的是用行動來表現。
但今天,在大戰爆發前的安寧時刻,張衝有一番話想對眾人說。
此刻,見到王上披甲衝來,四周的突騎們紛紛起身開始穿戴甲胄,他們以為又會和之前無數次一樣,準備追隨王上的背影,馳騁戰場。
但卻聽,張衝用雄厚的聲音,說道:
“弟兄們,靜一靜,靜一靜,聽我說。”
此刻聲音傳遍四周,附近正準備套甲的泰山軍突騎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認真的看向那個男人,不,那個神,聆聽。
而張衝這會也滿含深情的看著他的勇士們,這些人追隨他深入塞外數百裡,在人跡罕至的山道間穿行,糧秣和水都消耗結束,身上的鎧甲也因為灰塵和血汙失去了光澤,罩衣也殘破不堪。
甚至,張衝還看到有些人赤裸著的上身滿是傷痕,舊傷已好,新傷又增。
對此,張衝很愧疚,這些人自追隨他以來,好像就一直在奔波戰事,就沒過過好日子。
張衝深呼了一口氣,放棄了之前打算的長篇,而是跳下馬走到了弟兄們中間。
沒有什麼大道理,就是一些遵囑,一些告誡,一些鼓勵。
他簡單講了每個騎士們的事情,有他們家裡的事,也有剛剛戰場上的事,有關心也有感激。
人群越聚越多,張衝也從頭走到尾。
沒有什麼熱血沸騰,隻有老大哥一般的在乎。
最後,張衝又走了一圈,再次跳上馬後,整個衣袍都黑了,那是弟兄們的手染黑的。
等再到馬上,張衝隻說了一句話:
“即便我再不忍心,這一戰依舊會有很多弟兄埋葬在這裡。但你們不要擔心自己為異鄉鬼,因為此戰之後,這裡將重新成為我們漢家的土地,昔日零落在這裡為奴的漢人們也會因我們而被拯救。我將會以你們的名字和後人來命名和開拓這片土地。等他們長大後,這裡就將永遠屬於我們,並成為我們血肉的長城!”
張衝不想長篇道理,但此刻的效果卻是所有做足的演講也達成不了的。
隊伍中,無數人振臂呼喊。
他們有的叫張王,有的叫主公,有的叫王上,他們皆祝福和保佑著張衝,皆願意為他而死。
而毫無疑問,在場所有人都堅信,他們將在這個人間神的帶領下,再次贏得勝利。
就這樣,各部依次歸建,開始等待烏桓敵軍的到來。
而張衝並沒有回去,依舊帶著十幾個橫撞將留在原地,在眾軍之前,麵東候戰。
……
烏桓人比預想中要來的慢的多。
足足是兩個時辰過去,在東麵的天際線上才開始出現無窮的黑潮。
那是龐大的烏桓人騎軍。
具體有多少人,根本算不清。
烏桓人在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停下了,然後就靜止不動。
張衝覺得對麵是想耗費自己一方的體能,於是主動下令:
“各部,隨我戰旗緩步。”
就這樣,各部腳步不依,牽著戰馬走了一會,然後又開始上麵緩步而行,目光也始終盯著那麵杏黃軍旗。
……
而在對麵,榻頓也非常奇怪的帶著一副鐵麵,看不出表情的立在三叉戟大纛下。
一名宮帳武士匆忙奔來,麵色沉重道:
“紇骨部、雄鹿部、奔馬部,皆不願意再行。他們說,王上欺騙他們,對麵的漢軍是一支鐵軍,不能對戰。”
鐵麵下的榻頓甕聲道:
“你告訴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戰場,誰退誰就將後背交給了敵人,就是再愚蠢的人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去和他們說,此戰就是我烏桓人存亡的時刻,是需要他們用命的時候了,後麵我號角一響,三部如不進攻,就是我烏桓的罪人。我將代撐犁結束他們。”
宮帳武士領命,再次回奔前陣。
也不知道這個命令到底有沒有帶到,總之前麵三部的隊伍到底還是前進了。
曠野上,沉重的馬蹄敲擊著路麵,隊伍在不斷前進,所以也得以更加清楚的看見那些漢人騎士。
軍令有一點沒錯,那就是這些人的確人數不多。但除此之外都錯的離譜。
為何宮帳不說這些漢人都是披甲騎士呢?
遇到這種半甲騎,他們為何不用遊弋、襲擾的方式騎射呢?偏偏用了騎軍突陣的方式。
眾多烏桓騎士內心皆是這般不解,但想再多已經無用。
因為對麵的漢人正在過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