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奴部的大人淵大乙正坐在榻上聽著營內各山城主和小邑主彙報著各部的情況。
這會的他,聽得有點昏昏欲睡,但依舊強撐著。
實際上,昨日淵大乙就一夜未睡,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的。
因為他看見他們消奴部的光輝將再次複興了。
在過去消奴部一直是高句麗的王族,可以說如今的高句麗幾乎就是消奴部數代賢王砥礪奮鬥出來的。
但花無百日紅,誰也想不到一直作為王族的消奴部也因為人丁衰弱而丟失了王位,讓桂婁部給竄了位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怨的,政治的成敗說到底還是實力的對抗,消奴部即便是開創民族,但守不住家業到底還是會被昔日的被征服民族給篡奪。
這樣的例子在曆史上早就不稀奇了。
但人是個很特彆的動物,那就是他們有記憶,他們知道自己從哪裡來。
所以即便淪為普通的五部之一,消奴部的族人們依舊以複興祖輩王位為己任。
而這一次西出襄平就被淵大乙視為機會,所以他主動攬過了被其他四部視為苦差的先鋒事。
沒錯,眼前這白雲山口內的高句麗大軍竟然隻是他們的前鋒,那他們這一次到底出動了多麼龐大的軍隊呢?
此代的高句麗王叫故國川王,他算是高句麗數代王者中比較突出的。
其先幾代高句麗王隻重視武事,也普遍依賴武士來治國。但到了故國川王這一代,其人開始大興文治,以才能來選用大臣,甚至是出身黔首者,也不拘一格。如大角鹿就是在這一背景下脫穎而出的。
這一次故國川王幾乎傾儘全國兵力,從十萬戶中編國兵五萬,並不計的徒隸羸糧轉輸,可以說從王城到出山穀口,河穀道上遍是軍隊。
而故國川王給淵大乙的任務就是讓他拿下出山口,為全軍南下襄平鋪平道路。
而現在,一切都按照計劃緊鑼密鼓的排布著,淵大乙也覺得這一戰沒什麼問題了。
畢竟他這裡就有接近兩萬的國人眾,小小白雲山不是踏腳可平?
再加上,為他攻山的大角鹿又是能力斃虎豹的猛將,淵大乙就更加有信心了。
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的部大人,淵大乙還是很沉穩的。
所以即便十拿九穩,他還是認真的在大營處理著糧秣軍需的一切事物,到現在淵大乙還都一粒粟米未進,真可謂殫精竭慮,宵衣旰食。
淵大乙之所以如此,還不是故國川王給他許諾了,如拿下襄平,日後襄平的城守就是他淵大乙。
為了全族的希望,為了複興祖輩的榮光,我淵大乙拚了。
他掐了掐大腿,強做精神,繼續聽著彙報。
但到底是歲數大了,淵大乙的精力明顯不繼,頭不自覺的就在往下沉。當頭就要沉下去的時候,他又猛的抬起,最後複又緩緩沉下,之後就一直保持了這個節奏。
下麵的一些國人將看到了,伸手示意大家小聲,然後大帳內就漸漸安靜了下來。
淵大乙在做夢,他夢到了一隻三足金烏落在了他的頭頂上,但突然又飛走了,他在夢裡一直在追,就在他要追上的時候,卻被一股無邊無際的血海給淹沒了。
就在這個時候,帳外突然奔來一個國中健步,開口就是:
“大人,對岸的大角鹿軍出擊了?”
隨後淵大乙猛然抬頭,且下意識道:
“嗯,在聽的,聽的。”
但隨著他瞳孔的聚焦,他逐漸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了一覺。
而下麵的那個健走自然不知這些,他忙將剛剛一事又說了一遍。
聽到這些的淵大乙哈哈大笑,撫掌對左右道:
“這個大角鹿果然人如其名,就是勇猛,端的是我國的一員猛將啊。”
但下麵那個健走遲疑了一下,道:
”可是大人,大角鹿將軍是向東去追擊了幾個漢兵的遊勇,且至今未回?“
淵大乙明顯愣了一下,不明白大角鹿是啥意思。
而下麵的一個粗豪的國中武士卻十分懂得:
“大角鹿將軍我懂的,就愛戲耍獵物。這一次準是玩弄那些人呢。”
淵大乙笑了一下。
但沒等他笑完,突然就聽到外麵出現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其聲若山洪,其淒厲如山魈,讓人一聽就不寒而栗。
但帳內一些經驗豐富的軍將卻色變了,他們直接拉起不明就裡的淵大乙出了帳。
隨後,淵大乙就看到了一幕,他一生都未看到的景象。
麵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