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就是太原郡人,他的族人、桑梓都在那裡,他怎能坐觀?
但他又明白,現在南匈奴人群情洶湧也不是假的,這個時候如果硬逼著這些人出兵,一場大亂就在眼前。
為了這個,王柔可是愁壞了,原先他是晏然若神仙人的儒將,現在卻麵色黧黑,須發斑白,臉上肉眼可見的憔悴。
他現在的想法是,如果匈奴人真的不調動不了,他就隻能動用幕府的三千騎兵了,這是將幕府上下將、吏、士、仆從、附庸一並算起來的。
但這點兵力根本解決不了困局,之前度遼將軍蓋勳不也是帶了三千騎走,然後呢?現在已經死在了雁門關下了。
王柔不想這麼死,他少時就有大誌,總角之年就和自己的弟弟王澤一道去拜訪同郡的大名士郭泰,郭泰言自己日後會官運亨通,會青雲直上,一帆風順。
所以和王允一樣,他也是受郭泰的提攜而有了名聲。但他和王允又不同,那就是他家世比王允好,在王允要作為排頭去硬碰宦官集團的時候,他王柔已經順利孝廉為郎了。
之後他為郎三年,外放三年,回朝侍中三年,之後在他三十五歲那年,他受命為北疆九原太守。
此後多年,其人戎馬生涯,衣染征塵,手裡的血越來越厚,官也越做越大,其人的氣度也世故圓滑。
可以說,每個接觸過王柔的人都會感歎,王叔優此人,遇事不驕不躁,深謀遠慮,為公器宰輔之才。
也正是其文武才乾如此,他在北疆這些人很是籠絡了一批猛將為其效力。
但現在局麵到這個地步,他決定玩一些手段。
在護匈奴中郎將幕府,他靜靜的對幾個武人吩咐:
“你們都準備好,等匈奴王庭的那些人到了,我舉杯為號,你們就衝出殺了那些人。”
是的,王柔已經決定武力誘殺那些休屠各胡、呼衍氏,蘭氏,須卜氏、丘林氏這些反對出兵的人了。
既然你們怎麼說都不聽,那隻能消滅你們。這匈奴兵他王柔是裹挾定了。
甚至他已經做好打算,如果那羌渠單於不配合,就索性連他一起殺了。反正這樣的單於,他隨手就能再立一個。
下定決心後,王柔還專門扶了鸞占卜了一下凶吉,結果是上上。於是他再無猶豫,就這樣乾。
現在他已經傳給這些人,讓他們來幕府接受他的調節,等到這些人進來,就送他們走。
陰暗的精舍裡,王柔的麵容上陰狠且決絕,再沒有此前那個雍容和藹的樣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幕府外麵一陣喧嘩,突然一些幕僚慌忙奔內,大呼:
“郎將,休屠各胡反了。”
王柔一驚:
“什麼?”
一時間,幕府內亂做一團,各自驚呼。
鴻門宴成了亂兵宴。
太武二年,十月,休屠各胡叛,殺護匈奴中郎將王柔。又與南匈奴左部胡合,殺其單於。
羌渠單於之子右賢王於扶羅繼立為單於,休屠各胡另立須卜骨都侯為單於,相互攻伐。
於扶羅大敗,攜其部眾數千騎南下樓煩關,投靠並州軍。
本來他是想讓丁原扶植他重新殺回去,但此刻的丁原已經再也顧不上這個落魄單於了。
因為陽曲沂口的大戰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
……
十月二十日,沂口關外,泰山軍大營。
帳內牛燭星火,一支馬鞭重重的點在輿圖上的沂口二字。
隨後泰山軍的先鋒主將徐晃環視在場諸將,悶聲道:
“在座的諸君都是沙場的猛將,不知道隨王上打過多少硬仗,血仗,所以我從不懷疑各位的勇氣,也不懷疑這沂口隘最終必然會被我們拿下。但我要說,這一次,我不論你們用何手段,也不問你們傷亡,我隻要沂口關。”
帳內諸將齊齊唱喏,就要按照預定的調度開始夜攻沂口關。
卻在這時,帳外傳來急呼:
“校尉,王上的使者來了。”
徐晃深吸一口氣,連忙帶著眾將出帳迎接,卻見使者正是泰山軍的橫撞隊將韓浩。
此人因在鎮兵係統的出色戰功,最近拔擢到了橫撞係統做了隊將。他來的時候,旁邊還帶著一個年輕的山夫。
之後韓浩和徐晃密議了一陣,等徐晃再出來時,他對眾將道:
“原計劃不變,咱們夜攻沂口隘。”
早就等得焦急的眾將齊齊唱喏,隨後魚貫出營。
就這樣大戰爆發。
……
沂口關下,燈火通明,泰山軍一上來就是猛攻。
而出人意料的是,此關漢軍竟然打得非常頑強。一個時辰內,泰山軍就發動了三次猛攻,但皆被關上的漢軍擊潰。
因為關前道路陡峭,泰山軍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壓根用不上,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扛著雲梯,冒著箭矢,拚命蟻附。
而關上的漢軍居高臨下,用巨石猛砸,用撞竿撞雲梯,下麵一陣哀嚎,雲梯撞倒,梯架散裂,塵土飛揚。
但黑夜給所有都上了保護色,所有人熱血上頭,不管不顧,一時關上下血肉橫飛,慘烈程度為泰山軍入並州以來最甚。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泰山軍攀附上關防,和漢軍短兵相接。這個時候守在第一道關牆的守將荀翎心神搖曳,自覺第一道防禦已經守不住了,就準備撤到後麵。
就在這時,一麵軍旗從後方的山上直衝而下,直接就衝到了荀翎的麵前。
然後在荀翎還沒來得及解釋的時候,寒光一閃,他的頭顱就飛了出去。
眾人駭然,因為殺人者就是關長荀成,而他也是荀翎的親叔叔。
眾吏士看了一眼血色糊臉的荀成,什麼也沒有說,提著刀又殺了回去。
片刻後,關外的泰山軍響起了鳴金。
泰山軍首攻隘口,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