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何進已經氣得麵紅耳赤了,但又搞不定這些人,隻能拂袖而去。
就這樣,眾人不歡而散。
在王謙退出去的時候,突然一人悄聲走到他身邊,疑惑道:
“長史,大將軍意在進取,為何沮之。”
王謙回頭一看,正是幕府內的記室令史邊讓。
這邊讓是陳留一帶的名士,少辯博,能屬文,曾作《章華賦》而名噪一時。所以雖然邊讓位比自己低,但王謙啊還是對此人很是敬重。
他搖了搖頭,對邊讓道:
“你初來,對大將軍還不夠了解。大將軍長在得人,其才非在戰陣之間也。”
邊讓這個職位是記室令史,負責彙報各地送上來的表報,雖然位置不高,但實際上卻很重要。
邊讓也是在這個位置知道了如今天下的局勢是如何的。
所以他並沒有被王謙這番話給說服,反而憂心說了這樣一番道理。
用邊讓的話來說,此時的朝廷宛如戰果時期的周王室,可以說是群敵環伺。
南有袁術、袁紹逆黨,西有關西偽朝,東有叛服不定的張邈,北有盤踞在並州和冀州的泰山軍。
而現在那泰山軍南下,頗有虎吞河洛的態勢,在這種危難情形,大將軍不能在上黨地區贏得一場大勝,那河洛就危險了。
那邊讓還補充了一句:
“不在山河形勝的上黨決戰,難道要在京都城下坐守嗎?”
但對於邊讓的銳意進取,王謙搖搖頭。
為宦這麼久,他看多了像邊讓這樣的名士入朝,總是那樣的智珠在握,銳意進取,以為天下事就是那樣。
但實際上呢?他們是不需要為結果負責的,煌煌大言誰不會說。
但王謙需要對朝廷和天子負責,可以這麼說,以他對何進的了解,真統帥大軍到了上黨,那是必敗。
反不如遣一宿將,如將西麵的朱儁調到北線,以朱帥之能,上黨之險,其勝敗還真的有未可知。
但這話不能說給邊讓聽,所以他就說了一個讓他無法辯駁的理由:
“大將軍初掌朝廷,四方藩伯未有恩德以加之。豫州袁紹近在咫尺,一旦大將軍輕出京都,一旦二袁上洛,大將軍又何以應對?”
邊讓還不服氣,還堅持:
“朱公已入京都,可將此任委之於朱公。”
王謙已頗為不耐,反問了一句:
“那是上黨重,還是京都重?”
這一下,邊讓啞口無言。
於是,王謙甩了袖子,再不理會邊讓,走了。
而那邊,邊讓則搖了搖頭,歎道:
“長史啊長史,你的確老成持重,但卻不理解大將軍,也不理解這政事啊。”
說完,邊讓就原路返回,拐了一角,然後入了將軍幕府。
在那裡,何進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見邊讓回來,何進焦急問道:
“如何,王公同意了嗎?”
邊讓搖了搖頭,何進再不耐,罵了句:
“這王長史真的是老聵了,不理他,這兵咱照發。”
邊讓沉默了,他知道何進有不得不出兵的理由。
那王謙說的都對,但他沒有站在何進這邊想。
此時的何進正處在法理的巨大空缺下,都快要攏不住局麵了。因為很簡單,兩朝未有大將軍秉國的先例。
就是那跋扈大將軍都還立一個傀儡皇帝呢,但現在呢?
朝臣已經有多長時間沒見過劉辯的麵了,甚至都有傳言小皇帝已經被何進給害死了。
甚至還有一些謠言,說宮中最近總聽到小兒啼哭,這是何氏從宮外抱嬰兒入宮,謊稱是小皇帝的子嗣。
各種謠言甚囂塵上,何進亟須建立大功業以樹立威望。
而這個時候,泰山軍兵範上黨就成了何進的機會。他不是不知道泰山軍有多難對付,昔日滎陽大戰的時候,他就在虎牢關上,那滎陽上空殺聲震天,伏屍遍野又怎會忘記。
但這一次,何進認為危險不大。
因為他隻需要守住太行陘就可以將泰山軍堵在上黨,到時候拖到泰山軍糧絕,對麵自然會退兵。
而到時候,他何進以此大勝回京,彆說穩固朝勢,甚至更近一步也未嘗不可。
所以,何進這才鐵了心的出征上黨。
之後,他也確實這麼乾的。
他先是將朱儁表為司隸校尉,權京畿諸軍,然後自己傳檄四軍,揀良將精兵以駐西園,然後由他親自掛帥負責援助上黨的戰事。
對於這一戰,何進和幕府的幕僚們商量過了,決定以河內太守薛洪屯兵汲縣抵禦鄴城方麵之敵。
然後以宗室猛將劉岱統北軍萬人出太行陘,援上黨太守劉寵。
而他則節度諸軍居太行陘的天井關,從中策應上黨和河內兩麵。
可以說,這一次何進幾乎將京都僅剩下的家業了,甚至為了籌集諸軍的開拔費,他還將宮中的大部分金器熔鑄了。
對於何進來說,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於是,太武三年,三月八日,關東大將軍何進統北軍五萬出上東門,兵發上黨。沿路車騎塞道,旌旗蔽日,武風赫赫。
而在這個時候,趙雲也率領控鶴軍來到璐縣西南處紮營,而此地有個平凡的名字。
它叫“三垂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