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彷佛看見了唐姬,就在自己的身邊,還是穿著那件她最愛的霓裳,在那翩翩起舞。
她靈動得歌唱著:
“皇天崩兮後土頹,身為帝兮命夭摧。”
“死生路異兮從此乖,柰我煢獨兮心中哀!”
仙聲嫋嫋,斯人已去。
但劉辯知道這是唐姬的心聲。
當他悲痛於失去了愛妃,但苦難從來不單行,緊接著宮外就大亂,他們高喊:
“賊軍入城了。”
此時的劉辯搖晃的衝到台案,一把抽出天子劍,然後高吼:
“羽林郎何在?”
但諾大的德陽殿卻無人應答。
劉辯舉著天子劍,一路從德陽殿奔出,一路高喊:
“羽林郎何在?隨朕殺賊!”
他沿著高聳的陛台一路狂奔,甚至鞋履都丟了,終於有聽到聲音的羽林郎們聽到了,他們紛紛舉著戈矛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年輕的禦林郎焦急的對劉辯道:
“陛下,泰山賊已經殺入城了,我們要進攻守住東明門,不然賊軍就殺入北宮了。”
說完,這人就要吩咐其他羽林武士將劉辯帶入宮內保護。
但劉辯大喝一聲:
“誰敢動,今日就叫他血濺當場。”
說完,他對眾人大笑:
“哈哈,我是大漢天子,誰能殺我?隨我鏟除賊軍,匡扶漢室。”
說完,他就一馬當先往東麵的東明門奔去。
在場這些禦林郎們哪裡見過這麼血性的天子,紛紛呼喝跟著天子奔向了東明門。
……
在京都最混亂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漢軍偷偷脫下了軍衣準備逃亡。
但這個時候還是朱儁出現,力挽狂瀾。
一眾江淮牙兵扛著他的胡床,將他帶到亂軍之前。
隨後,朱儁大聲對這些漢軍道:
“四城早已封鎖,入城敵軍隻有小股。誰亂就殺誰,聽我號令。”
朱儁的威望迅速穩定了軍心,理智重新恢複。
隨後,朱儁一方麵讓人命各城門上的軍隊一步不準動,誰敢乘亂下城頭,一律處死。
然後他又讓一隊人去各裡社執行宵禁,命各家公卿嚴守家宅,誰敢這個時候帶人上街,一律以賊軍論死。
最後,他令眼前這支潰兵重新恢複編製,準備作為平定城內賊軍的機動兵力。
朱儁相信自己的判斷,入城的賊軍必然不多。
果然,隨著朱儁的諸多舉措,京都各方向陸續平靜,唯有東北角殺聲四起。
這個時候,不用朱儁說話,大家都知道賊在東北。
於是,虞翻舉著鐵矛,對眾人高吼:
“賊在東北,隨我殺!匡扶漢室就在今夜。”
說完,江淮兵們就在虞翻的帶領下衝向了東北角。
當他們來的時候,果然發現一夥賊軍正攻打著武庫,於是怒吼的加入了戰團。
那些攻擊武庫的泰山軍忽然被襲擊,很快就放棄了武庫,向著後方的太倉撤退。
很快,虞翻就殺到了太倉,才發現這裡已經被入城的泰山軍占領了。
這個時候,已經不容許他思考,沒有二話,他就帶著人殺了過去。
……
在京都發生重大險情的時候,城頭上的漢軍並沒有注意到黑夜中數不清的黑甲武士正順著坍塌的東北角湧入城內。
先是一個武士將一麵“趙”字旗插在了城上,隨後是一麵“張”,一麵“徐”。
越來越多的泰山軍灌入了城內。
本來有些漢軍看到了這些泰山軍,正準備下城作戰,但陡然看到後麵如同烏雲一般的人群壓了過來,心防崩潰,一下就潰散了。
一開始漢軍還是有機會的,因為天降大雪,情況有變。原先三條的地道因為土凍住難以挖掘而被放棄,而是將全部人力用來挖一條。
所以當泰山軍打通城內外通道的時候,實際上能進入城內的人數是非常少的。
畢竟如果將地道比作水龍頭的話,水再多也要受限於龍頭的粗細。
第一批進入城內的隻有兩百名陷陣士,他們趁著太倉的守軍不備,偷襲拿下了太倉,並以這裡為據點,向城內其他地方擴散。
但在他們打武庫的時候,他們就受挫了。
武庫上的漢軍吏士過分謹慎,大雪天都沒少值守,甚至還安排了明暗兩哨。
所以當暗哨發現鬼祟的泰山軍後,留給泰山軍的就隻有強攻一條。
但他們人數本來就不占優勢,還缺少攻城手段,所以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後麵虞翻帶著江淮兵趕來後,這些人意識到已經再無機會後,終於退回了太倉。
所以到這個時候,漢軍其實都還是有機會的,隻要他們能堵住東北角的漏洞。
但這永遠隻是一種虛擬的條件。
當趙雲、徐晃、張南等一係列軍將從這裡衝入城內後,京都的命運實際上再無挽回。
一開始漢軍還有係統的抵抗,但當一個完整的千人漢軍被泰山軍毫不費力的擊潰後,就再無人敢攔截了。
將近一萬多人的泰山軍分成了三個箭矢,從北麵,東麵,正東北方向,其中北麵和東麵的泰山軍是去清掃城頭上的漢軍,而正東北方向,則由趙雲親自帶領殺入城內。
此時漢軍的士氣已經全線崩潰,數不清的漢軍被泰山軍清掃出城頭,這些人將甲械拋棄,縱然是這麼冷的天也要脫掉軍醫,四散入城內。
而在城內廝殺的時候,京都十二門外,早已經有兩萬泰山軍突騎嚴陣以待。
他們的肩膀和披風上早就掛著厚厚的積雪,但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的盯著城門,等著城門洞開。
很快,在他們焦躁的等待中,北麵、東麵的城門被率先打開,數不清的泰山軍突騎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城內。
至此,京都陷落已是事實,漢軍再無可能重新奪下外城。但此刻,他們至少還有最後的防線,那就是南北二宮。
……
江淮牙兵被湧入城內的控鶴軍擊潰,他們重新集結到朱儁的身邊,等待他的命令。
此刻,屍體鋪滿著京都各大道,昔日隻有天子才能走的禦道這會也沒了神聖,一片血腥狼藉。
朱儁暈紅著臉,看著那些奔逃的潰軍,這一次他沒有再攔截這些人。
他咳嗽了一聲,對胡床邊的虞翻道:
“現在隻有退入北宮,那裡還有羽林軍。”
虞翻擔憂的看了一眼朱儁,隨後點頭帶著江淮牙兵們再一次扛著朱儁撤往北宮的東明門。
那裡,將是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