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罵著,下一刻周異也忍不住哭了:
“國家到此地步,我等世祿公卿難辭其咎!現在連死都不能一為,那真的是愧對漢室啊。”
此刻在周異悲痛欲絕的時候,他的身後正有一位執戟的俊朗執金吾,也垂著頭一言不發,長相酷似周異。
看著一圈哭哭啼啼的公卿,劉虞直接袒露:
“所以不要再多幻想了,此時也就是我們這些人了,我作為漢室公老,為大漢死在最後一刻,本就是理所應當,但陛下不行。”
說著,他對朱儁道:
“我知道一條密道,一會你找十幾個最忠勇的牙兵護著陛下從密道走。”
不僅是朱儁驚了,就是劉辯都愣住了,朱儁直接就問:
“老宗正,你是如何知道有密道的?”
劉虞看了一眼幾人,淡淡道:
“這是曆屆宗正才知道的絕密,當年世祖營建京都,恐子孫有禍,專門留了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見朱儁還要問,他不耐煩道:
“朱帥,現在趁著賊軍還未攻入,趕緊聽我的,去找一批人來護送陛下走。”
朱儁忙點頭,坐在胡床上就準備讓人去將虞翻他們喊過來。
但話還未落,劉辯則搖頭了頭道:
“不用了,今日朕就留在這裡,哪也不去。”
劉虞大急:
“陛下……”
但劉辯還是不為所動,很認真道:
“朕離開這京都又還能去哪裡呢?這天下又哪裡還有忠於漢室的?與其到了那裡為人囚籠鳥,不如就留在這裡,便是死了,也是死社稷。”
劉辯的話讓人動容,但老宗正劉虞卻冷漠:
“陛下,你的性命並不是你的,而是漢室的。漢室不能亡,你也不能死。一會武士們過來,就帶陛下走。”
最後一句,他是對邊上的朱儁說的。
朱儁也無奈,對劉辯解釋:
“陛下,人心已經散了,這不是陛下你能力挽的,就聽宗正的吧。”
劉辯已經不聽下麵的話了,他獨自拿起天子劍平展在膝蓋上,撫摸著,像是做什麼決定。
一旁的唐瑁看出了氛圍的緊張,忙出來轉圜道:
“你們也不要逼迫天子,現在事還沒有那麼差呢,北宮有儲備,有軍力,先守,不行再出城也來得及。”
就在唐瑁試圖緩解緊張的時候,劉辯忽然道:
“唐卿,唐姬死了。”
唐瑁愣了一下,本來還背對著天子的,也漸漸轉過身,他張著嘴,要說什麼,最後隻說出來:
“陛下你說什麼,臣沒聽清。”
劉辯木著臉,說道:
“朕要送她出宮,她就在路上跳下了台陛,所以朕哪都不去。”
唐瑁一直在那呆著,良久,他緩緩對天子拜道:
“願陛下以社稷為重。”
劉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唐瑁依舊說出這樣的話,他慘笑了一下,沒有話了。
而人群中,忽然有個執金吾忽然出列,他就是剛剛站在周異後麵的俊朗郎將。
此時他出列對天子稟告:
“陛下若南幸,臣有萬全之策。”
劉虞看了一眼此人,認出是周異的兒子周瑜。
而周異聽得兒子在那大放厥詞,怒斥他退下,但被劉虞製止了,他問這人:
“哦,你有何策?”
周瑜忙道:
“如今天色將明,城內外賊軍必已知道陛下就在北宮。此時隻要留一二公卿用天子儀仗,就能穩外麵的賊心。而這個時候,選忠勇之士二百人,護送陛下從密道出城,必然不為被賊發現。而一旦出城,就可往南走,賊軍布防最遠不過大穀關,陛下可走山道過京畿,進入豫州。”
劉虞皺著眉,訓斥道:
“你是要陛下去豫州?你不知道袁氏是逆黨嗎?”
卻見周瑜不慌不忙道:
“陛下並不是去豫州,而是假道汝南,從淮水坐船南下江淮,然後去江東。”
朱儁眼神一亮,一拍胡床,叫道:
“對,就是去江東。”
說著他主動為劉辯解釋:
“江東可為南幸之所。此地有江淮之險,有王霸之資。而且此地鎮將孫堅,忠貞漢室,陛下可對此人放心。”
劉辯也是聽過孫堅的名號的,知道這是一個忠於漢室的將領。
於是,他想了想,對那站在角落的周瑜道:
“這邊走了,那宮眷如何?”
北宮內依舊有大量漢室三代帝王遺留下的嬪妃,公主,劉辯不能丟下他們。
周瑜淡淡道:
“事急從權,泰山軍軍紀嚴明,是不會對宮眷們不利的。”
劉虞這個時候插話道:
“你說南下汝南,但這一路都是袁氏勢力,陛下一行人如何走?如果被袁氏發現了如何辦?”
這一點周瑜想過,他不慌不忙道:
“可伴為京畿逃難的民隊南下,平日也隻走山道小路,如真不利,被袁紹軍發現,也可以先入山內避險,等後麵再入淮。”
這時候周瑜也直接對劉辯坦言:
“陛下無要憂慮這點,孫太守早已經陳兵江上,並與鎮東將軍陳登一起聯盟,已備舟船二百艘,勁兵萬人,隨時可沿淮水北上。所以請陛下決斷。”
但就在劉辯還有點鬆動的時候,忽然台陛下有郎官倉皇奔來,大喊:
“陛下,賊軍突騎從朱雀門進來了,那守朱雀門的何校尉壓根沒有堵塞朱雀門,而是放賊軍入宮了。”
劉虞聽了這話,臉色煞白,他就要上前抓住劉辯的手,準備帶他去密道,卻一下子被劉辯躲開。
然後就見劉辯猛然跳下陛台,然後高喊一聲:
“都和我一起,為漢室儘忠的時刻到了。”
說完,頭也不回帶著一隊羽林軍衝了出去。
其他人愣了一下,趕忙帶著武器跟了上去,隻留下劉虞跌坐在台陛上,老淚縱橫:
“我劉漢失國就在今日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