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玉,才不遜我,我會向恩師推薦。”
未等白縣令說完,蘇雲軒便已回道。
雖然白天的時候,洛珩以“道不同”、“無大誌”之言,拒絕了他拋出的善意。
但蘇雲軒其實並不在意這些。
洛珩不理解、不認同他革新變法之誌向,並不代表倆人就是敵人。
隻要洛珩依舊還站隊他恩師陣營。
那麼,洛珩早晚會成為他推行新政的一柄利刃。
“甚好甚好,如此……本官就代子玉謝謝雲軒了。”
白縣令聞言,喜形於色。
他已經押寶洛珩。
洛珩若能在秋闈之前,成功拜入他恩師門下,就相當於在進入官場前,踏出了最後一步,也是最穩的一步。
等洛珩以後飛黃騰達了,自然也就能照拂到他。
“白大人客氣了。”
蘇雲軒淡淡一笑,擺了擺手。
就算沒有白縣令,他也不可能不舉薦洛珩的。
一個身懷浩然正氣的少年天才,有多少人會爭相籠絡?
他又豈會傻到將其推到敵方陣營?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了幾句後,白縣令忽像是想起什麼。
“雲軒,你當初南下時,可曾遇到過……流民?”
白縣令這話問得挺突兀的。
蘇雲軒微微一怔,腦中便不自覺回想起他從北境一路南下時遇到的場景。
北方,大旱,赤地千裡。
活不下去的黔首,拋下了家園,偕老婦幼,踽踽南下。
萬民在哭泣,蒼生在哀嚎。
這既是天災,也是人禍。
蘇雲軒第一眼看到這一幕時,大腦空白一片,半天沒回過神。
雖然他在北境的時候,也已預感到大楚國力一日不如一日,但終究不如萬千黔首浩浩蕩蕩南下的場麵來得直觀震撼。
他有時候真想把那些依舊隻知道爭權奪利的朝堂袞袞諸公,和醉生夢死的王侯貴戚們,拉到北方看看。
看看這北方的人間地獄!
“林溪出現流民了?”
蘇雲軒回過神,沉聲問道。
白縣令麵上的笑容也已收起,嚴肅地點了點頭。
“本官今日就是在忙碌安置流民之事,雖然眼下林溪出現的流民數量不多,隻有百多個,但本官怕……”
說著,他麵上露出了滿滿的愁容。
安置流民,從來都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有些官員會驅趕流民,讓他們遠離自己治下的屬地。
白縣令做不到這等狠心。
隻能去收容出現在林溪縣的流民們。
林溪富裕,縣裡的財政也較為寬裕,少量的流民他們自能安頓妥當。
但萬一引得更多的流民湧來。
那事情就棘手了。
人一多,心就雜了,也不好管了。
“大人稍待,我在北境時曾助鎮北大將軍安置過流民,頗有經驗,待我寫個章程,或許能幫到大人。”
蘇雲軒深吸一口氣,說道。
說著,他轉身進了房內。
裡端有書桌和文房四寶。
蘇雲軒似無需思索一般,攤開紙箋,提筆一蹴而就。
不一會,一封《安置流民疏》便被書寫完畢。
他吹乾墨跡,遞給白縣令。
白縣令接過,快速掃了幾眼後,忽朝著蘇雲軒鄭重一禮。
這一禮,是他代萬民而行。
將流民疏小心塞入蓑衣下的內衫中,白縣令轉身,告辭,大步踏入雨幕之中。
望著白縣令身影漸漸消失。
肅立在那的蘇雲軒,眸光似愈發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