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衙役,或醉態可掬,或昏睡不醒,一個個似都已經喝高。
正堂中。
縣中的縣令大老爺,同樣趴在桌麵上一動不動。
桌上,杯盞狼藉,濃鬱的酒香清晰可聞。
顯然縣令老爺也沒少喝。
“羅善人,乾得不錯,你是聖教的有功之臣,無生老母會賜下功德,庇佑爾等全族往生極樂。”
一名身著白衣,仙風道骨的老者,緩步走入正堂,打量了一眼後,滿意的拍了拍身邊士紳模樣的中年人。
中年士紳聞言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是苦澀不已。
昨日,他的發妻和莊內的無知佃農們,請“神”請來了白蓮教聖使。
飽讀詩書的士紳,自是不信白蓮教的那套鬼把戲。
他本以為那白蓮聖使會殺了他。
但誰知,白蓮聖使不僅沒殺他,還當眾借無生老母的名義,賜封他為聖教百世善人。
說他已經經曆了百世行善積德,隻要這一世再乾完最後一件大善事,便能帶著全莊之人,一同前往極樂世界享福。
他的發妻,莊子內的佃農們全都瘋狂了,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絕世珍寶一樣。
士紳意識到,這次麻煩大了。
他想過拆穿白蓮聖使的鬼把戲,也想過要反抗,但最終他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他和白蓮教已經捆綁得太深了。
發妻、全莊佃農,都已被白蓮教深深洗腦。
這些無知愚夫愚婦接下來不管做什麼,都和他親自乾沒什麼區彆。
他沒奈何,隻能屈服了。
白蓮聖使便吩咐他,以他的名義,邀請縣令和縣裡的差役來赴宴。
彆人或許沒這個資格邀請一縣之尊,但他可以。
他是舉人出身,在本地頗有名望。
今日,縣令果然來赴宴,在他不斷勸酒下,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
“聖使……”
士紳囁嚅了一下嘴巴。
他不知道白蓮聖使到底想要乾什麼,隻是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仙風道骨的白蓮聖使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
然後,忽地輕輕擊了擊掌。
踏踏踏。
淩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一群莊子佃農手持著火把,麵帶狂熱神色跑了過來。
“紅塵如獄,眾生皆苦。輪回不止,憂患不休……”
“無生老母她看到了,看到了她的子民在這煉獄般的醜陋世界中掙紮。”
“那些豬狗一樣的昏官,吃得肥頭大耳,滿肚流油,善良的子民們卻吃不飽,穿不暖,在饑餓和寒冷中,哀嚎著死去……”
“這醜惡的世道公平嗎?”
白蓮聖使忽地轉過身,麵向一眾佃農,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麵龐上,隱約帶著一絲猙獰。
佃農們像是瘋了一樣歇斯底裡地呐喊起來。
“不公平!”
士紳一哆嗦,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他們想乾嘛?
白蓮妖孽想乾嘛?
是想讓他莊上的佃農們化身暴徒嗎?
士紳漸漸絕望,正恍惚間,他忽然又看到了自己的發妻,也滿臉狂熱的湊了過去。
完了!
士紳隻覺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句。
“無生老母說,光明的業火,會將這世間的醜惡都焚燒殆儘!”
“燒吧,燒死那吃人的狗官!”
“燒它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