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剛剛那不參加春闈的話,對於蕭正亮這等正統文人來講,已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了。
他調查過洛珩。
知道洛珩的養父,已亡故三年了。
因此,洛珩並不存在什麼需要守孝之類的借口。
他倒是想聽聽,洛珩能說出什麼話來。
“太師,卿綰是勳貴出身,我已娶卿綰為妻。”
洛珩微微一笑,說道。
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的,但蕭正亮卻聽懂了。
他麵上露出一絲愕然神色,隨後沉默了下來。
這會他才猛然省悟過來,洛珩娶了他這個認了的義女後,身上必不可免地會背上勳貴身份。
於讀書人而言……“血統”就不純了啊。
倒不是蕭正亮當初答應洛珩之請考慮欠佳。
而是……他那時候他壓過沒太過重視洛珩,至少遠沒有對蘇雲軒那般重視。
所以難免就疏忽了這一點。
一個“血統”不純的讀書人,就算未來步入了朝堂,他天然也沒法和純正讀書人那般融入文官群體了。
這是為官的一個大忌,蕭正亮豈能不懂?
或許有人會說,沐卿綰和武威侯夫婦並不親。
但,再怎樣,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做不了假。
可能蕭正亮活著的時候,沒人會說什麼。
但十年後,二十年後呢?
誰又能保證這其中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要知道,人的立場……是很容易變的。
說不準到時候,習慣了勳貴女婿身份的洛珩,立場就變了呢?
又有哪個文官敢保證洛珩永遠會站他們文官集團的利益?
蕭正亮沉默了好久,時不時拿眼看一下洛珩。
但最終,那句你可休妻另娶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他的老臉上,浮現出少許遺憾的神色。
一個好苗子就因為娶錯人,前途就這麼毀了。
兒女私情,誤人也!
讀書人,就該“身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才是。
又豈能為兒女私情所羈絆住?
這洛子玉……不成大器哉!
“太師,我雖絕了科舉之路,卻也不是不能為太師分憂。”
就在這時,洛珩的聲音幽幽響起。
心中還帶著些許遺憾的蕭正亮,不由挑了挑眉。
“哦?”
怎的?
這洛子玉還想在他麵前自薦,入太師府當幕僚不成?
若洛子玉真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老夫當初看重你,無非是因為你舉業方麵,前途無量罷了。
真論身份,區區一個舉人,還不足以當他太師府的幕僚。
蕭正亮腦中念頭一閃而過,對於洛珩也生出了淡淡的嫌惡。
這是個不懂進退,不識分寸家夥。
不如蘇雲軒多矣!
蕭正亮心下如是評價道。
想著,他也懶得多聽洛珩多言,便欲端茶送客。
隻是他的手才剛剛碰到茶盞,卻聽洛珩的聲音又一次傳入他耳中。
“大楚如今看似太平,實則暗流湧動。”
“太師有心扶大廈之將傾,然內有勳貴作梗,外有武夫作倀。”
“朝堂上下雖多以太師馬首是瞻,但太師和諸賢,卻始終拿勳貴、武夫奈何不得。”
“太師可知這是為何?”
蕭正亮手上的動作為之一頓,剛碰到茶盞,便又收了回來。
他回過頭,凝眸看向洛珩。
“試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