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了,也沒幾年好活,不如開開心心的走。”
老人想起身,林玄清趕緊上去攙扶,蒼老仿佛是一瞬間的事,幾年沒見老總督居然已經衰老成這個樣子了嗎?
“聽說前段時間,南家設計陷害小沫妹妹。”他試探地問。
夏言反問一句:“你在天樞神都都知道?”
林玄清攙扶老人走在湖邊:“都是一些謠傳,有鼻子有眼的,還說您去了一趟南家府邸,將南子楚的腿給打斷,還封上臻冰。”
一老一小漫步草地,像祖孫間的家常閒聊。
“是啊。”
“有些人打量著我老了,就這山望著那山高。懷民老弟是不錯的,殺敵也勇敢,但他的兒子南方天……”
夏言搖搖頭:“是能進博物館的蠢貨,總是自以為是。我如果不出手教訓教訓,這小兔崽子沒準哪天給帝國闖出塌天大禍。”
“您老嚴重了,南家是該教訓教訓,但一個藍血A級闖不出多大禍端吧?”林玄清笑著,“等我休沐回南方祭祖時,一定幫您再教訓一下,給小沫妹妹出口惡氣!”
“你這臭小子,又在這胡說八道,逗我開心。”夏言看著他,“已經打了一遍,怎麼好再打一遍,難不成你一個晚輩想教育叔叔輩的南方天?”
“哈哈哈……”
林玄清大笑著,又問:“聽說小沫妹妹和他的男朋友,是叫蘇牧對嗎?去順天旅遊。”
“嗯?”
夏言故作驚訝,說:“這不對吧,昨夜江州剛剛鬨出那麼大動靜,惹得好幾位上院議員帶頭彈劾總督府。這小子不在江州待著,怎麼會跑去順天?”
他在裝糊塗。
林玄清當然也知道老爺子在裝糊塗,總督隻是老了不是傻了,隻身打進南家就是最好的證明。
“年輕人嘛,就喜歡玩,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到處亂逛。還壯著膽子跑去昆侖聖域,要不是遇到神秘前輩,真就死在裡麵了。”
“現在想想還是一陣後怕!”
“不過——”
他話鋒一轉:“北海那鳥不拉屎的無人區有什麼好玩的,可以讓小沫妹妹來天樞白玉京,我給他們當導遊!”
夏言擺擺手,說:“堂堂殿前親軍副指揮使屈尊來當導遊,老頭子我都受不得這麼大的禮,你會把孩子們嚇到的。”
“哪裡的話!都是為帝國效力,怎麼受不得?”
林玄清繼續試探:“未來小沫繼承議員席位,妹夫也總得在帝國謀個一官二職吧?執法廳也好,東南局也罷,都是好去處。”
“他不會想出國發展吧?”
“當然出國也沒什麼不好的,不過我想著外國再好,終究也不如祖國好,您老認為呢?”
這句話夏言深表認同,並故意聯想到某個知名教授。
“那不如讓他去給聖上做親軍?等你榮升指揮使後,稍微提攜提攜年輕人?”
林玄清喜形於色:“這也是極好的!”
但很快就恢複平靜。
“咳咳。”
他轉移話題:“聽說夏沫妹妹突破繼血極限,現在已經是藍血A+了?”
“誰傳的謠,這麼離譜?”夏言搖著頭,“真要這麼輕鬆,藍血A+早就滿地跑。我又何須再來白玉京為兒孫謀福蔭?”
是嗎?
林玄清將信將疑。
從朝鶴傳回的消息來看,小沫妹妹的實力明顯已經超脫藍血A級的範疇,見過戰力爆表的君王統嗣,沒見過如此誇張的藍血A級。
老爺子真真假假的,就是不說實話,算了,我是明皇探子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
還是把問題托舉給皇帝吧。
林玄清不再試探,挑明話說:“我來的時候,聖上特意囑托我,一定要用最高規格將您請進瑤池。”
“最高規格?”
夏言指著那支黑甲禁軍:“這些嗎?”
“當然不是!”
他擺擺手,500人的禁軍讓開,一輛印著日月星龍徽的黃金禦輦出現,從規格來說這是天子乘駕。
“胡鬨!”
夏言把手一甩,板起臉:“這是天子乘駕!莊園裡多少眼睛在盯著這裡,你怎麼能把它運到這裡來?糊塗啊!身為殿前親軍你怎麼能犯這種錯?”
“您老息怒。”
林玄清擺低姿態,他不再是殿前副指揮使,而是一位敬仰來英雄的年輕晚輩。
“是聖上的旨意。”他說。
“不行不行!”
夏言拒不接受,說:“給我一匹馬,老頭子我騎馬去。”
“啊!不行,不行。”
堂堂帝國總督、護國勳柱不坐車、不乘輦,被500黑甲禁軍架在中間騎馬,這傳出去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
在沒有明旨的情況下,這樣做一旦出現意外,自己鐵定要背大鍋。
功過從來結伴而行,林玄清已經貴為副指揮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無過就是功!
並且帝國戰爭時期的功勳老臣不少人都還健在,剩下的還是實力最強、戰功最卓著的那批。
如果事情在這群人中發酵,自己一定會被明皇拿去祭天。
夏言說:“那我就走著去,一步一叩首,沿著天街跪到瑤池去。”
“您老消消氣,消消氣,乘坐龍輦也是聖上的愛護之心,不是刻意為難您老。”林玄清笑臉賠罪。
他知道老爺子不是真的生氣,大家都是在心知肚明的演戲。
政治有時就是如此虛偽的鬨劇,你知道我在演,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演,但你還得陪人家繼續演下去。
除非實力的天平徹底傾斜,優勢一方懶得再裝,發起秋風掃落葉的清算。
當然如果優勢方的優勢已經形成碾壓,清算也可以不來臨,詔安、穩定就成了成本最小的博弈。
就像天策上將、太尉、司徒、尚書令、中書令、雍州牧、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益州道大行台尚書令、領十二衛大將軍、涼州總管、秦王李世民,對太子黨的清算。
“都是晚輩思慮不周。”
林玄清立即擺擺手,親衛副手將黃金龍輦牽走,準備在最後的那輛黑色轎車還是被開了上來。
他笑著:“您看,這總沒有問題吧?”
夏言看著小狐狸,林玄清看著老狐狸,兩人相視一笑,這事就算這樣子過去。他們本就不是對等的敵人,接下來麵見明皇才是大軸好戲。
“您老,請!”
小狐狸彎著腰,恭敬地伸出手。
夏言依舊裝著一副老態龍鐘、命不久矣,卻依舊堅持強撐、色厲內荏的樣子,在無數注視、觀察的目光中坐上前往瑤池的車。
林玄清翻身上馬,喊著:
“出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