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伊鉑斯二世(1 / 2)

這是一隻叫不出形態的黑淖怪物,它錯亂雜生、嫁接縫合,像是病毒侵染後的無序生命,是千百年生物演化淘汰的怪胎。

黑龍的死亡大權將它們從生物演化的亂流中喚醒,洞開的黑色地獄大門,給了它們第二次新生的機會,打贏這一仗世界便會承認失敗是成功,錯誤是正確。

“嗡——”

金屬的錚鳴於戰場喧囂,長槍的鋒刃無情洞穿黑淖怪物們的錯誤生命,披著鎧甲的駿馬撞破弱不禁風的身軀,它們炸成一團粘稠的黑色物質,碎裂在末日的廢土

數萬鐵騎的踐踏下,大地也在顫抖,人與馬都是生物演化的勝利者。勝利者舉起他們的武器,向著眼前無窮無儘的敗亡生命發起集團衝鋒。

城邦的聖樹白塔旗在末日的狂風中獵獵作響,福珀左手舉起,右手持槍,引領同伴,引導戰友,撞碎第一隻怪物。

“吼!——”

蘇牧聽不出戰士們在喊什麼,博古通今的夏沫也聽不出來,就連他們自己也聽不出來,沒有人可以聽出來。

這是人類血脈中最原始的——獸性!

它是誕生於血與火的壯烈,脫胎於鋒石與金屬的洗禮。當麵對入侵者時,它通常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勇氣。

獸性是人類的最後一張底牌,失去獸性失去一切,勇氣則是人類對獸性美好一麵的讚歌,擁有勇氣贏取生機。

幾萬藍血騎士呐喊著同一個獸性狂語,抱著必死的決心,舉起手中的鋒刃,怒目欲裂地砍向入侵城邦的敵人。

英雄在前,黎明在後;聖旗引導,戰友同行;陣陣呐喊,撞破黑暗。

夏沫站在白塔頂層的會議室。

曾經她隻在書本上見過集團衝鋒,隻在曹子建的詩歌中聽過“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開雲的曆史太過漫長,帝國的戰爭太過宏大。

曆史一頁頁翻過,十萬、二十萬,乃至於百萬大軍的字眼麻痹了神經。當騎士的衝鋒真的出現在眼前,她恍惚間回過神,數萬已經是無比恐怖的數字。

可他們就算全部戰死,落在史書上也不過,寥寥幾字。

戰爭。

是恐怖的。

但更恐怖的還在天上,在星辰的深海,城邦外的怪物大軍不過是那尊黑龍序列權能的散逸,祂甚至都沒想主動進攻民眾。

抬頭的瞬間,夏沫看見威風的上將軍在死亡的滂沱中,腐爛成森然白骨。下一秒,生命與聖光的權柄又將他從地獄拉回,生生死死、周轉複始。

他一定也很痛苦吧。

“噠噠——”

“噠噠——”

“噠噠——”

蹄鐵踐踏磚石的聲音傳來,夏沫看到薇思娜不再穿著漂亮的衣裙,而是披上堅硬的甲胄,她騎著心愛的小母馬提著長槍衝上戰場。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抹從城門遠去的消瘦背影。

“唉——”

極寒的冰刀在手中凝聚,夏沫輕聲詢問:“你需要我的幫助嗎?”

『如果你想介入這場戰爭,我不會阻止。』蘇牧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但如果你想改變“曆史”,我會提前安慰你一句。』

她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他回答。

“……”

夏沫沉默片刻,說:“我……明白了。”

蒼白的冰寒消散在純白高塔,一輪冷月映照與漆黑廢土之上,戰場衝鋒的騎士無不微微一愣,下一秒凜冽的寒潮襲擊大地。

凜冬已至。

極寒的白色地獄於北風的呼嚎出現,這不過是夏沫寫意的一刀,黑淖的敗亡生物轉瞬之間被凍成一個個栩栩如生的藝術冰雕。

“砰!”

鋒芒奪目,一顆流星墜落戰場,蒼白寒潮散去,那是一枚晶瑩的冰刀。散逸的白潮凝聚出人形,夏沫自冷月的霜雪中走出。

漫天大雪以她為中心,向外急速擴散,城邦上百年的曆史第一次出現雪的記錄,金與銀的聖城變得更加高潔、至美。

夏沫踏著白雪向前走著,拔出插在戰場中央的冰刀,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身後有無數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

突然有些後悔,這次出門旅遊為什麼沒穿青衣颯裙,那樣的自己一定很帥吧!

冰刀在手中轉動,她應身後戰士們的期待,君王回眸,璀璨的黃金瞳奪目耀眼,【漆黑玉龍】簽印在她身後流轉。

冷白的月光從大地上照出,原本昏暗的戰場頓時亮如朗夜,一輪冷月足以照耀長空,天幕下的人影巨物看得一清二楚。

三巨頭與黑龍的戰鬥還在繼續,更多散逸的權能墜亡廢土,天空如同深海,黑暗的敗亡生物從中脫離,墜落在生機的大地。

萬獸之禦的龍下達了祂的詔令,千奇百怪的敗亡野獸出現在半空,瘋狂地跳入大地,密密麻麻、綿延不斷。

“一息尚存,戰鬥不止。”

夏沫揮刀飛上天空,向著人影巨物發動攻擊。

福珀振臂一呼,數萬騎士齊聲應和,文明殘裔的蹄鐵踐踏冰雪,殺向墜亡的怪物。

序列的光芒湮沒視線的旁觀。

當最後一秒藍血騎士離開城邦,大門轟然關上,紅血戰士已經做好準備,他們背靠高大城牆守衛城市,對戰攻城的敵軍。

民眾奔跑於大街小巷,家家戶戶將可戰之物搬抵城下,時刻準備輪換精疲力竭的守城將士。

空曠的深巷中,狼狽懦夫四處奔逃,城外、城牆上的爆炸聲嚇得他們杯弓蛇影,仿佛躲在哪裡都不安全。

神父想回到他的教堂,倉惶撞開神聖的大門,憐憫眾生的神像下婦孺翁嫗的目光彙聚門堂,盯著比他們都恐懼“神明仆從”。

“……”

擠滿人的教堂中,沒有一絲聲響,唯有窗外的爆炸震動門扉。恐懼的神父迎著眾人的注視,緩緩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願神保佑你們——”

他說著和以往相同的話,但這一次對麵的婦孺翁嫗沒有任何反應,所有人都瞪著駭人的凶光。

“你們……”

神父強裝鎮靜,擺出平日的凶惡,色厲內荏地喊著:“低下你們的頭,目視神仆是對神的大不敬!不敬者將會受到裁決所最嚴厲的懲戒!”

“懲戒”一詞猶如吃人的鬼魅,不少婦孺翁嫗被嚇得麵色蒼白。

異端裁決所血腥的審判仿佛就在眼前,罪人淒厲的慘叫,屠刀血腥的鋒刃,刑火焚燒的焦屍……

這些都是揮之不去的夢魘,冷眼旁觀時再怎麼叫好,輪到自己時都噤若寒蟬。

且不論裁決,就單論實力,自己這邊的一大群婦孺翁嫗又如何能與藍血神父抗衡?血脈、性彆、年齡沒有一個優勢項。

“嗬。”

神父冷笑一聲,整理著衣衫:小樣!治不了海珀瑞翁家的軍官,我還治不了你們這些愚民嗎?

“閃開!”

他靠近人群。

躲在大堂裡終究還是不保險,我需要去地下室,不,是地下懺悔室,我要去向神懺悔禱告,並為戰士們祈禱希望。

人群沒動,隻是靜靜看著。

神父也沒說話,繼續一步步靠近,靴子踐踏地磚的聲響回蕩在空蕩的聖堂中,序列血脈上的壓製悄悄展開。

很快便有人抵擋不住,暈厥在聖堂中,是位即將分娩孕婦。

她昏死在聖母的雕像前。

無色粘膩的液體從她身下流出,沾染到聖母雕像的底座上。

“褻瀆!”

神父憤怒地怪叫著,尖銳刺耳的聲音嚇得眾人膽寒後退。

“大膽賤民,你這是對聖母的褻瀆,我將以神的名義裁決你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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