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眾王緘默不言(2 / 2)

蘇牧騎著一匹高大黑馬,跟在蝶湫的純白小母馬身後,兩人奔馳在蒼茫草原上,不斷靠近纏繞在天梯建木上的冥河。

心中突然生出樂府民歌。

尤其是這句“天似穹廬籠蓋四野”,沒有比它更適合海底世界的情況。

『蘇牧先生,認為這片草原如何?』

蝶湫沒有直奔主題,而是拉起家常,她希望試探出這位強大繼血種的想法,這同樣也是一條值得參考的建議。

馬兒停下疾馳,在建木下悠閒地散著步。

『我嗎?』

蘇牧說:『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這裡簡直是天堂,無憂無慮的,每天吃著火鍋唱著歌,時不時還能跟隨音樂搖晃兩段。』

這無疑就是他在城邦世界時,理想的和諧狀態。

『那句話這麼說來著?』

『對,天下大同!』

他絲毫不隱藏內心的真實想法。

蝶湫聽完後,隻是笑笑,並反問一句:『那你願意一直留在這裡嗎?』

『當然!』

蘇牧態度堅決,說:『不願意!』

果然是這樣。

百歲女孩毫不意外,相反這種說法才符合她原本的預期。

胯下的烏騅駿馬不停靠近建木。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蘇牧說:『如果我從小生活在這裡,大概是不願意離開的,且不說鄉土之情,單就外麵的世界未必比這裡更好。』

『否則當年我父親來時,你們應該就有不少人跟隨他離開,外界絕不會對海底世界一無所知。』

『但我終究不是生長在這裡的孩子。』

『當然,我不認為生於斯長於斯有什麼不好,隻是外麵的世界對我來說是更廣闊的天空,我已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蝶湫安靜地聽著。

半晌之後,才說了句:『能夠理解,雖然不清楚你的真實實力,但……連神主都忌憚的人,一定是塵世罕見的強者。』

『看啊,這條冥河。』她試探地說,『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蘇牧已然聽懂,草原上的人已經做出選擇:他們不願意離開這片富饒的世界,轉而前往一個未知的陌生帝國。

見他不說話,蝶湫繼續旁敲側擊:『你這樣的強者,在外界一定……同樣很有地位吧?』

『嗯。』

蘇牧點頭,他不否認現在的地位,隻要自己不胡鬨,整個世界幾乎就是橫著走,但這種地位說到底隻是彆人的“施舍”。

『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唯獨無法做到……拒絕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蝶湫同樣聽明白弦外音。

這位不可一世的強者身後,還站著其餘強者,他們暫時屬於一個陣營。

暫時!

她歎口氣說:『那也很不錯,沒有誰是絕對的自由。就像我,身為大祭司,看上去位高權重,實際上隻是神主的代言人。』

『而神主祂……』

蝶湫抬眼,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想象著天外來客口中的汪洋北海。

『不是一樣無法離開這片海域嗎?』她說,『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束縛祂的自由。』

束縛……自由……

蘇牧在心中念叨著這兩個詞,幾乎沒人比他更懂鯤鵬無法離開北海的理由,就是因為眼前的建木神樹,它離不開建木的光輝。

否則轉眼就成了另一尊曦妃。

『你有話想說。』

蝶湫捕捉到他的欲言又止。

蘇牧點頭,回應著:『不僅有,而且很多,隻是現在還不能說,等到分彆的時刻我自然會說。現在唯一能說的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死於安樂?』

蝶湫比預想中的要平靜,仿佛她早已預料到“死於安樂”的結局。

兩人終於來到神木之前。

她翻身下馬,一步一叩首,虔誠地走到樹根邊,伸手撫摸著溫暖的神木。

蘇牧默默跟在她身後,既不叩首,也不虔誠。

『摸摸?』

蝶湫說:『手感很不錯。』

『好。』

蘇牧也沒拒絕,伸手去摸眼前的建木神樹,掌心觸碰神木的瞬間,寧靜的草原突然開始劇烈搖晃,嚇得他立即退後,生怕出現意外。

不是大地在震動,而是神木在搖晃。

『嗯?』

蝶湫眼中滿是困惑,嘟囔著:『奇怪,神木似乎在……害怕你?』

蘇牧麵色一滯。

心中大概也能猜到原因,畢竟幾個月前自己在扶桑金海,剛剛禍禍完它的兄弟,鎮守東方地界的神木——扶桑。

那棵神木差點被自己的加冕儀式榨乾。

試問建木能不害怕嗎?

『不僅僅是害怕,還有點……興奮?』蝶湫對建木的情緒感知的十分準確。

“哈哈。”

蘇牧笑著,有些尷尬,說:『畢竟我們也算半個親戚。』

『哦!』

『這樣嗎?』

蝶湫捕捉到關鍵信息,開始下一步話題:『那蘇牧先生,你也不想讓你的“親戚”如此為難吧,如果冥河留在草原,祂又該何去何從?』

『建木不是桃都,是天梯不是鬼門。』

蘇牧:“……”

你怕是不知道扶桑的下場。

不過他沒有說出實情,畢竟這不是重點,而是再次確認一遍:『大祭司,這是你個人的意誌,還是部落全體的想法?』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部落要求我將冥河帶離建木,送往西方桃都?』

『各大部族的掌權人是否已經知曉,我未必能將你們所有祖先亡魂安然無恙地帶離北海。』

蝶湫先是一陣沉默。

『是!』

她重新抬起頭,露出堅定的神色:『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順利,眾王緘默不言,但我們都清楚什麼是最有利的未來。』

『如果未來發生事故,我願意一力承擔。』

『而你的這份恩情,建木子民必當時代銘記,部落眾王為你準備準備了一份禮物:鯤紋鷹冠。』

鯤紋鷹冠?

蘇牧不懂這件禮物的具體含義,但他明白鯤與鷹在這片草原上的文化寓意。

『彆的不說。』

蝶湫亮出最後一張底牌,說:『從先前的那位入侵者的夢中,我感知到一件事,海外世界並不是全員繼血種對嗎?』

『而建木草原,擁有十萬控弦之士!如你自己所說,你的地位並不絕對,我相信你一定會需要我們的幫助。』

『在未來的某天。』

『而這頂鯤紋鷹冠就是征召的號角。』

她雙手捧出一頂小巧的黃金冠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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