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廟小睡正酣,油儘燈枯,甚是昏暗。
殿外天欲曉,野稚啼鳴,飛入鬆竹之間。
正這時,一聲急報,打破了短暫安寧,將殿中幾人瞬間驚醒。
劉諶忽然直挺挺坐起,隻見殿門被猛然推開,西鄉侯張瑛匆匆而入。
“大王,新都傳來急報,北兵數萬,自雒縣出,正向南而來!”
“新都?”
“正是,新都丞已堅壁清野,收攏百姓,固守待援。”
北兵既來,劉諶便知定是鄧艾已知成都虛實。
新都在北,去成都將近四十裡地,眼下自己手中隻有兵馬一萬五千之數,若是分兵,恐為北兵逐個擊破。
但若不救新都,便失人心,新都一破,成都更喪士氣。
救與不救,頃刻兩難之間。
劉諶正猶豫之時,諸葛京目光一閃,踱步上前,獻言道:“殿下,請守新都!”
“我軍力弱,若再分兵,恐被分割攻殺。”
諸葛京不語,雙目深邃,似有成竹在胸。
劉諶心念忽轉,莫非諸葛京彆有拒敵妙計?
可是再好的妙計,也要有充足精良的兵力保障才能順利執行。
自己麾下的兵馬,五校營兵久疏戰陣,唯有宗老將軍留下的屯騎營尚有搏殺之力。
至於虎步虎騎,乃是大漢最後的底牌,數量本就有限,不可輕易有失,若再分兵,實為下策。
穩妥起見,還是按照自己之前的布置,合兵死守成都,遣發三十六路快馬,即刻奔赴南中、永安調兵回援。
“孤以為......”
“殿下,南中霍弋回援,尚需月餘,右將軍閻宇雖已啟程,但眼下不知行至何處,若北兵難克成都,還軍夾攻劍閣,大勢便果真去矣!”
諸葛京一言令劉諶豁然開朗,大將軍薑維手中皆是北伐精銳,一旦喪師,形同亡國。
自己若是不分兵,令魏軍覺得成都難攻,薑維便危險了。
成都是魚餌,需將鄧艾釣成翹嘴才行!
劉諶沉思片刻,便立下決斷,分守新都,正好故意給鄧艾賣個破綻,迷惑魏軍一番。
“孤親自統軍往新都坐鎮。”
“大王不可,一旦魏軍圍城,新都孤危之地,凶險難測,臣請率軍禦敵!”
西鄉侯張瑛急忙勸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豈能讓王上親自犯險。
參軍常忌也主動請纓,願督軍往新都拒敵。
劉諶卻是笑了笑,堅持道:“隻有孤去,才能令鄧艾相輕。”
自己分兵出守新都,鄧艾必定覺得自己不通軍略,乃是短視之舉,擒王之勳,亦將誘惑魏軍諸部競相來攻。
“不可不可,恕臣冒昧,眼下大王乃是主心骨,若身陷死地,如何調度內外?”
西鄉侯張瑛堅決反對,好不容易逢一明主,若有閃失,救國之望便會徹底煙消雲散。
參軍常忌也跪拜懇請劉諶坐鎮都城,以定上下人心。
劉諶將二人喚起,輕輕一歎,頓覺兩難。
正這時,諸葛京麵色沉肅,說道:“此事,非殿下不可。”
“為何?”
張瑛不解為何諸葛京如此堅持,聲色稍厲。
劉諶也略感疑惑,諸葛京口中似有未儘之言。
於是他四下環顧,走至殿門之側,用腳踹了踹靠在門框上睡如死豬一般的成都縣尉龔遲。
龔遲驚醒,見北地王當麵,嚇得趕緊原地跪好,欲哭無淚。
“睡得香否?”
“請大王給小人一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