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逆犯瞬間抬頭,喜極而泣,有救了,可算是有救了!
“大王,陛下大赦了。”
任元騎在馬上,仰麵得意道。
圍觀的成都百姓一片嘩然之聲。
正這時,益州彆駕從事柳伸、治中從事秦楷、蜀郡太守張玄聯袂而來。
跪地的秦安忍不住叫道:“叔父,救我!”
治中從事秦楷目光一凜,卻是沒有理會,救人都是其次,讓北地王與世族妥協才是首要目的。
任元見北地王不吭聲,氣沉丹田,氣焰更盛道:“大王,這可是陛下旨意!”
話音剛落,隻聽城上霹靂弦驚,一支弩箭呼嘯而發,直接射死了任元胯下戰馬。
戰馬轟然倒地,任元一骨碌從馬背上翻滾在地,驚懼不已的望向了城頭。
城下霎時鴉雀無聲,目光齊齊向劉諶彙來。
“見了孤,記得下馬。”
劉諶收了弩機,不鹹不淡地俯視任元道。
區區執金吾,也敢王前縱馬?上一個見了老子不下馬的還是費立,這會兒應該已經投胎了。
“接著行刑,接著砍!”
劉諶衝著龔遲擺了擺手,根本沒把任元和四大世族放在眼裡。
任元麵相猙獰,陰狠道:“大王可是要抗旨不遵?”
後方,益州彆駕從事柳伸上前拜道:“大王,乾坤朗朗,聖旨當麵,請大王三思。”
“陛下大赦乃是仁德之舉,殿下抗旨又是何故?”
治中從事秦楷也撫須上前,環顧一眾圍觀的成都百姓向劉諶發難。
蜀郡太守張玄上前幾步,站在了秦楷身邊,以示附和。
劉諶暗自冷笑兩聲,連年大赦,連年寬宥,也沒見你們這幫世族感恩戴德,對朝廷效之以死。
任元舉著聖旨,揮了揮手,身後的一班親衛部曲立刻上前,準備強行將一眾逆犯帶走。
忽然,鹹陽門內,西鄉侯張瑛帶著部卒衝出,拔刀相向。
“任元,陛下既有旨意,孤自當遵從,來,當著這成都百姓的麵,給孤宣旨!”
劉諶站在城樓朗聲道。
任元也不囉嗦,哼笑幾聲,當即展開了聖旨。
“朕聞天地之道,福仁而禍淫;善積者昌,惡積者喪......念先帝之誡,丞相之誨,赦不妄下,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故......故......”
念著念著,任元的腦門上便冒出了冷汗,口中吞吞吐吐,不敢往下宣讀,頻頻回顧柳伸等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柳伸察覺不對勁,正要上前,忽然尖嘯聲再次響起,一支弩箭插在了他的腳尖之前,箭尾正嗡嗡作響,令人頭皮發麻。
“龔遲,天太暗,執金吾怕是看不清字了,給他舉個火把。”
“喏!”
龔遲也是老油條了,自然知道這聖旨怕是有古怪,任元不敢往下讀,於是便舉著火把上前,畢恭畢敬地問道:“執金吾,能看清否?”
任元此刻大腦已經宕機,心中恨不得將黃皓生吞活剝。
上當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大赦的聖旨!黃皓騙了他!
見任元不應,龔遲又嗓門大了一些。
“執金吾,能看清否?”
任元回過神來,偷偷瞄了一眼城樓上,麵色烏青,騎虎難下。
他不敢念下去,因為這聖旨是他托黃皓弄來的,一旦念出來,任家也就自絕於世家之林了。
“張瑛?”
“臣在!”
“孤看執金吾還是看不清楚,你也去幫忙舉個火把。”
“喏!”
西鄉侯張瑛可就沒龔遲那麼客氣了,上去就在任元耳邊嘀咕了一句:“殿下說了,你自己來念便可以加上一句,換了彆人可就不一樣了。”
任元頓時怔住,餘光瞥見了自己那滿眼求生之意的叔父,大司農任弘。
他明白了,這是北地王給他的恩惠,也是最後的投效機會。
換了彆人,任家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頃刻之間心思百轉,任元咽了咽口水,感到了陣陣寒涼。
大司農任弘久跪於地,加上渾身傷痕,難以支撐,口中痛呼連連傳入任元耳中,令他揪心不已。
片刻,任元牙關咬碎,艱難念道:“故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今譙黨作奸犯科,裡通外敵,是為大惡,漢室巍巍,豈容背主之臣;天日昭昭,不赦賣國之罪,一眾逆黨,俱須伏誅......”
霎時間,人群驚呼迭起。
柳伸瞠目,秦楷結舌,張玄麵如土色。
這時,西鄉侯張瑛給任元使了個眼色,任元聲音顫抖著又加了一句:“然大司農任弘乃受脅迫,委屈其中,有檢舉之新功,念豐儲之舊勞,故免死罪,罷官奪職。”
樓頭上,劉諶得意大笑。
誰說阿元就不懂得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