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
“秦楷被滿門抄斬,張玄和柳伸全族流放,你應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胡博吸了吸鼻子,心中倍感震驚。
被關了數日,沒想到外麵竟然大變天了。
“吾兄長現在何處?”
“漢中失守,右驃騎與薑維不和,便率殘兵退駐閬中。”
“我去尋他!”
“薑維糧草將儘了。”
黑衣人意味深長地對胡博低語道。
胡博一愣,旋即冷笑起來,大咧咧起身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道:“我就說柳伸這幫人都是廢物,你偏不信,最後還得看我胡某人的手段。”
“北地王可不是好對付的,你最好當心一點。”
黑衣人正色提醒一番,便帶著胡博離開了大牢。
胡博自西北由執金吾衛士把守的永平門出,在茫茫夜色中奔往閬中。
黑衣人送走了胡博,看了看天色,便順著城牆根向宮門走去。
龍堤池東的丞相府重又燈火輝煌,一如當年盛況,令人恍惚。
隻可惜物是人非,北地王,世族不想打了,你又何必強求?
劉諶正吃著飯,莫名其妙連打兩個噴嚏,不禁喃喃道:“艸,誰他娘罵我?”
夜風忽盛,吹動了房中窗扇,劈啪作響,將劉諶嚇了一跳。
起身關好了窗扇,正要歇息,門外響起了張瑛的聲音。
“殿下,臣來複命,秦楷滿門上下五十三口俱已伏誅,其中男丁四十......”
“知道了,不用如此詳細。”
劉諶打斷了張瑛的話,五十三條人命,今夜被自己一言而決,心中多少有點波瀾。
張瑛愣了一下,將後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抓緊統計收繳的錢糧,薑伯約撐不了多久了。”
“臣連夜去辦。”
轉身正要臥榻安歇,驚鴻一瞥間,發現榻邊的牆上似有刻畫之痕。
劉諶連忙舉起燈盞,湊近一觀,竟是幾行不顯眼的小字。
“良田百頃,不在一畝,但有遠誌,不在當歸。”
“兵難逾萬,屢出不克,內外失和,學生難矣!”
“秋風寶劍,落日旌旗,年將花甲,天祚渺茫。”
這間屋子是衛繼所安排,乃為後苑正房,開門推窗,便是芙蕖映眼,雅致景色。
房中陳列簡單,彆無修飾,一榻枕席,一方案幾,便已是全部。
劉諶起身環顧整個屋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忽悲。
方才因為殺人所帶來的不安與躁動,頃刻間煙消雲散。
伸手輕輕撫摸著牆上那不易察覺的刻字,他仿佛看到了某個深夜裡,那個孤獨的身影風霜滿麵的站在這麵牆前暗訴衷腸。
庭前的芙蕖仍有重開之日,可他卻不能再回少年之時。
心中苦悶,隻有在夜深人靜時說與恩師來聽。
劉諶放下了燈盞,走出房門,一池銀輝閃耀,獨立水畔無言。
身後,腳步窸窣,長史衛繼輕輕走來,本欲奏報善後之事,卻見北地王臨水發呆,便上前拜道:“大王似有心事?”
“這間屋子,曾是何人居此?”
“當年丞相夙夜勞心,若不歸家,便在此間小住。”
“自北伐以來,薑伯約回過成都幾次?”
衛繼心中疑惑,思索片刻,答道:“臣若沒記錯,自延熙元年從大將軍蔣琬北駐漢中起,至今似乎隻回來過三次。”
風吹芙蕖搖曳,何妨秋風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