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星河隱約有星星點點沉溺其中, 飛船快速劃過切割開膠著的軌跡。
賀向淵站在窗前, 墨色黑眸一瞬不眨的看著窗外,眼底情緒蘊蓄,仿佛和星河墨色融為一體。
長久的沉默似乎代表了賀向淵對待這件事的態度。
紀行沉默半晌,“不能說嗎?”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視訊對麵的男人才轉過身,輕聲說:“……可以。”
這是一件說來話長的事。
賀向淵搬了把椅子坐下, “你還記得你撿到我的時候嗎?”
紀行點了點頭,那是他生命中養的第一隻寵物,他自然記得清楚, 當時賀向淵被幾個混混毆打, 還弄得滿身是傷。
驀地, 紀行一頓, “你的傷不是他們打的?”
“對。”賀向淵說:“事實上我在落地以後就受了很嚴重的內傷,當時因為傷勢太重,身體機能的自我保護導致我化為獸形, 記憶也重新洗牌。”
“我在那之前, 孤身一人悄悄潛入不遠處的蟲族軍隊, 因為我們在和蟲族戰鬥中發現,蟲族是可以重生的。”
“我的機甲在粒子木倉裡融入了一種可以化去蟲族那層堅硬外殼的溶解劑, 但是因為蟲族數量眾多,溶解劑有限,我們隻針對性的對幾個身份貴重的蟲族動手,那些蟲族死了以後, 我們取得了短暫的勝利,但是在不久以後,失去外殼,亦或者是頂著半個外殼上戰場的蟲族凸顯,我才發現,蟲族的生命是可再生的。”
“但是,這個再生隻針對於高階蟲族,那些低等的沒有腦子的蟲子也隻是前麵衝鋒的動物,死了便死了,沒有重生過。”
“為了查清楚死亡原因,我借著一個蟲族貴族的身份潛入進去。”
“行動很順利,我一路摸到蟲族後方,最後在一個眾多守衛的暗室發現了一個瓶子,瓶子裡的東西很小。”
“蟲族在複活高階蟲族的時候,是把一種不知名液體放進瓶子中,等瓶子裡麵的東西和液體融合,再喂給高階蟲族,已經停止呼吸的高階蟲族就會重新活過來。”
“瓶子裡的東西可以再生,仿佛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出於安全考慮,我沒有出手,但是這個時候蟲族和聯邦開戰,在場蟲族全部出去迎戰,我乾脆就拿了。”
“在逃跑中我將這件事完整上報,並將那個東西命名成a3。”
說到這,賀向淵頓了頓,“再然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在蟲族的窮追猛打之下流落邊遠星球,傷勢過重陷入自我保護。
紀行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蟲族兩次動手也就說得清了,第一次,是為了判斷那個東西在不在我身上,但是被賀向淵發現,他們見賀向淵反應劇烈,便認定了在他身上,這樣也就有了第二次。
“那個東西現在就在我身上?”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是。”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件事已然成為事實。
看著紀行那求知若渴的小眼神,賀向淵摸了摸鼻子,語氣艱澀的說:“寶貝,跟你說件事,你彆生氣。”
紀行見他這麼為難,想必也不是什麼小事,乾脆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雙手環胸衝他抬了抬下顎,“你先說,我再決定我要不要生氣。”
賀向淵:“……”
瑟瑟發抖。
“我對你的精神力做過檢測,你現在的精神力可以和我比肩,但是在你撿到我之前的前幾天,你的精神力曾出現過斷層。”
紀行皺起眉頭,那應該是他穿成原主不久,亦或者是剛成為原主。
原主的腦子連一個正常人都算不上,反應很遲鈍,要不然也不可能傻嗬嗬的和王子銘簽了那個坑人的不平等合約。
“我把關於你的檢測送到可信任的熟人手裡,檢測反饋回來的結果是,在精神力斷層之前,你隻是半個你,另外半個不知所蹤,斷層之後,你才是完全的你。”
紀行連忙止住他的話語,“等……等一下,你在說什麼?”
明明都是很簡單理解的話,為什麼連起來聽就這麼奇怪呢。
見他這幅反應,賀向淵反而皺起了眉頭,“你沒有感覺?”
“我……”紀行倏地抬頭,不,他不是沒感覺。
如果真按照賀向淵所說,那他精神力斷層之前,應該也是經曆了什麼導致的,他完全沒有記憶。
假設賀向淵是在他來到星際之前受傷,那個所謂的a3也是在他來之前落到原主身上。
那他之所以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他,其實是哪個a3的功勞?
如果是這樣,時間線是剛好吻合的。
原主的記憶不完整,隻是因為他失去了半個自己,記不清那一切,才會顯得模糊。
可他數次輪回又是怎麼回事?
紀行捏了捏眉心,感覺頭快炸了。
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紀行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眼下細細想來,那有人真如輪回以後這麼慘的?
反派不一定必然是淒慘的身世,他卻每次都能那麼正好成為一個可憐的反派。
有人在背後操控。
紀行緊咬牙關,怪不得他很淡然地接受這裡,承接了原主的身體。
那本來就是他自己!
他自己回來的!
賀向淵惴惴不安的看著他,試著敲了一下屏幕,見紀行看過來,連忙露出一個微笑,“寶貝,你生氣了?”
紀行說:“沒有。”隻是一想到有人在背後操縱自己淒慘的這些年,他氣的胃疼。這個怒火不是針對賀向淵,自然也沒必要說。
紀行有些煩躁的抬眸,“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得年後了。”賀向淵心裡難受,這是他和紀行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卻無法在一起過。
可他是元帥,他不能為了一己私欲放棄守護帝國。
最近蟲族動作頻繁,即將新年,若是真發生什麼事,那無辜平民的傷亡肯定巨大,還是未雨綢繆在邊緣守著。
有他在,那些蟲族也不敢亂來。
“好。我知道了。”
“那寶貝,親——”賀向淵都打算湊過去索吻了。
結果紀行說掛就掛,迎著過去差點摔倒。
再想打回去的時候紀行那邊直接掛斷不接。
賀向淵歎了口氣,還說沒生氣呢,這氣性得多大啊。
紀行躺在床上窩了半天,起身進了全息遊戲艙。
賀向淵白天說給他買,下午回來就看見全息遊戲艙擺在房間一角。
紀行進去以後挑了一個鬼多的片子,在遊戲裡看見鬼就追,抓著鬼就打。
發泄了近三個小時才出來。
洗了個澡,烘乾以後暖和和的躺在床上,打開購票界麵,乾脆利落的下單公演結束哪天即刻飛往z星的飛船票。
看著飛船票上麵的名字,紀行仔仔細細的檢查兩遍才定下心來睡覺。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紀行都在進行著無聊的三點一線,因為賀向淵很忙,有時候視訊聊天隻能在晚上。
一開始還好,後來紀行發現賀向淵眼底已經有了青色的痕跡,連忙止住夜晚聊天的勢頭,不管賀向淵怎麼說都不同意。
這樣一來,兩人無法見麵,沒時間視訊,隻靠簡單的文字難以訴說兩人之間的感情。
賀向淵提了幾次想視訊,紀行便出了個損招,發了幾張照片給他,賀向淵再也沒提過視訊的事,隻說等見麵以後再談照片內容。
這種口頭威脅對紀行來說根本不足為懼,一天下來該乾嘛乾嘛。
下次公演的曲目也選好了,正是《仕女圖》
隻不過,每個組隻需要專注自己,比如易安然的學員,就隻需要把仕女圖唱出來,唱的是原曲原詞,素薇的學員要唱自己改編的曲譜和自己填詞,鄭一沅的學員跳一支原曲的舞蹈即可。
至於紀行……
老師很好心的給他留了個舞台。
在每組表現完成之後,紀行單獨在舞台上表演自己改編的曲譜和填詞,唱跳皆有。
據說是看了紀行之前那場古典舞的表演而得出來的靈感。
對此紀行隻有:“……”
有的時候一個東西看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沒有人喜歡的東西跳了也是白跳。
舞蹈服飾也都是和課本上《仕女圖》上麵的衣服摳細節製作出來的。
畢竟投資商有錢,節目組的人在這些事上也很放得開。
表演還沒開始,歌唱組在台上表演,作曲組在後麵等著。
紀行看著周圍都沒什麼人,大多數都跑到前麵去看表演了,他便借此機會坐在下麵和頌歌聊天,“你是蟲族的人?”
頌歌臉色一變,目光快速掃過周圍人,下意識的就要起身,紀行一把將他拉了回來,“怕什麼,我又不會對你對你動手。”
紀行不會因為帝國和蟲族打仗就死腦筋的認為全世界的蟲族都是惡人,當了這麼多年反派,這是他的切身感受罷了。
“我猜,你是普通的蟲子?沒有公爵加身的那種?”
頌歌點了點頭,“我沒有參與過戰爭,我和我的父母一直……隱藏的很好。”
要不是上次怕你出事,冒險告訴你那些話,你肯定也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