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皚皚白雪層層壓在山林間,致命的白色讓人類不敢走出村落。
禦錦瓊天所在的地方,從來不會缺少追求者,而且因為她的所作所為,追求者裡三分之一還是女妖。
酒席間氣氛火熱,觥籌交錯,大塊剛炙烤完的肉上插著匕首就被端上來。穿著清涼的女妖們扭動著身體,往上首一位紅衣美人身邊擠去,她們的嘴唇塗抹得猩紅,跳動著最原始越熱烈直白的舞蹈。
“禦天姬大人!妾身的舞蹈美嗎?”
“神狐大人,請指點指點妾身的舞蹈吧!”
領舞的兩個女妖扭動在最前方,她們慢慢靠近,最後索性直接就分彆靠在殷姝的位置左右,兩人一人為她分肉一人為她倒酒,殷勤至極,眼裡都帶著癡迷。
殷姝微笑著接過女妖手裡的酒杯,直接就著另一個女妖的手吃了上好的牛肉,毫不吝嗇她的讚賞之情,女妖們嚶嚀著嬌笑。
當然,除了女妖,席間幾乎所有的男性妖怪都看著她,眼裡帶著熱辣的愛慕。
然而上首另一位大妖絲毫不為之所動,他直接問:“你不是已經找到血脈了嗎?又來大江山乾什麼?”
“一點都不歡迎我嗎,茨木?”殷姝輕輕彈了一下左手邊女妖的額頭,換來女妖嗔怪地一眼。
茨木冷笑一聲,抬頭灌酒:“……你一個女妖也會沉溺於美色……嗬。”
“是嗎,沒準大妖活夠了都會給自己找一些樂子吧,酒吞也喜愛美酒美人呐。”殷姝輕佻地點了點右手邊女妖的紅唇:“隻有你,一直守著這個破攤子。”
“閉嘴吧!”茨木隨手砸碎了手中喝光的酒壇,“吾友總有一天會回來。”
兩百年前,酒吞童子無聲無息消失在大江山裡,有人說他被強大的陰陽師封印了,有人說他追隨著鬼女紅葉走了,因為酒吞消失後鬼女也不見了。
到了現在,更多人傳言他死了。
然而大江山卻沒有大妖來占便宜,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不弱於酒吞童子的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在酒吞消失後,成為了大江山的主事者,他在搜尋不到摯友的蹤跡後,就留在大江山裡,堅信酒吞遲早有一天會回歸。
在這之前,他隻要在等待中把自己變得更強大就可以了。
“說吧,你來這裡到底乾什麼?”鬼角白發的男人不耐煩了,“沒有什麼事情你是不會離開你的宮殿的。”
“這麼了解我嗎?那告訴你好了。”殷姝傾斜了手中的酒杯,讓蜜色的美酒順著身邊女妖妖嬈的曲線滾下,“我來讓我的弟子開開眼界,同時來找你打一架。我跑了很多地方,都沒人願意陪我打架,很無趣啊。”
茨木看向她的下首,那裡坐著一個黑衣的少年。
少年姿容清雋,與糜爛的酒宴格格不入。
他垂著雙眸,不碰桌上的一酒一肉。他將一振太刀橫放在膝上,太刀上獨屬於禦錦瓊天的清淨妖力將他包裹起來,震懾著那些妄圖靠近他的妖怪。
“你的弟子?”茨木舔了舔嘴唇,“不過是一個人類。他身上可是蘊含了很美味的力量啊,你不如讓我吃了他,我再給你一隻純血的狐妖崽子好了。”
“另一隻手不想要了?”殷姝噗嗤一聲笑了“你的右手可也是區區人類取走的。”
“禦錦瓊天!”茨木怒吼一聲,殷姝以嘲諷的笑聲回應,兩人同時撞破大殿的屋頂,在皚皚白雪的山頭開始纏鬥。
巨大的神狐出現在天空,漆黑的火焰繚繞在神狐身上。神狐口吐狐火,狐火與黑焰纏繞,兩者勢均力敵。
黑焰無法傷害神狐,神狐也無法克製茨木,到最後他們開始純粹的力量碰撞。他們的每一次交手,都是強橫無比的妖力衝擊。
冬日的天空裡耀眼的火光燃燒著,小妖怪們遙遙望去,既向往又恐懼。
陰刀手持大典太光世,靜靜地望著天空,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在殷姝離開後。周圍的妖怪都用貪婪的目光時不時打量著他。這種目光他太熟悉了。
在殷姝穿著【禦錦瓊天套】後,她的血肉裡就蘊含了巨大可怕的力量,這股力量又有著尋常大妖所不具備的清淨力量。
隻要是妖怪,就沒有不向往這一股力量的。飲用了禦天姬的鮮血卻沒有禦天姬的力量的人見陰刀,是很多妖怪眼裡的絕世美味,隻不過礙於禦天姬的強大,他們不敢上前冒犯。
然而大江山與西國不同,這裡的妖怪更加殘忍野性,也更加不聽管束,力量是他們唯一的戒律。更何況酒吞走後茨木無心管理,妖怪們更加目無紀律膽大包天。
“喂,人類,你就是覺醒了禦天姬血脈的家夥嗎?”終於有一隻頭生雙角的妖怪越眾而出,他瞬間逼近了陰刀,揮出了利爪。
“鏘!”大典太光世出鞘,擋住了他的攻擊,獨屬於神狐的力量從刀內湧出依附在陰刀身上形成結界。
那妖怪不但沒有被禦錦瓊天的力量嚇到,反而嘻嘻地笑了:“禦天姬的唯一弟子就是這種弱小的臭蟲嗎!”
陰刀橫刀,大典太的刀光帶著驅魔的力量與清淨的妖力卷出,在妖怪身上撕開了巨大的血口,差一點就能將他劈成兩半。
見到這一隻妖怪流血,有的小妖退縮了,但更多的妖怪反而被腥血激發了欲望。
受傷的妖怪凶性大發地嘶吼,倒在地上用手抓起流出的腸子往回塞,又有幾隻妖怪跳出來,一同撲向陰刀。
其實人見陰刀並不弱,他自小就修習刀術,又能月月飲下禦錦瓊天的血,大典太光世也是天下五劍之一,他獨自一人已經不懼怕遇到普通的妖怪了。
這些坐在酒宴上的妖怪,並不能殺死他。
然而這是建立在他有一個強健體魄的基礎上。
月末快到了,陰刀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飲用過摻雜著殷姝血液的藥物了。在他揮刀的一瞬間,肺腑仿佛火燒一樣劇痛,緊接著其餘五臟跟著疼痛起來,力量在瘋狂地流逝,手腳開始無力。
他幾乎要斬斷妖怪的那一刀已經是他忍耐中最強的爆發,但是這一刀沒有震懾到其餘覬覦的妖怪,反而讓他們看出了他的外強中乾。
陰刀勉力支撐,但還是很快就受傷了,他的鮮血流出,那些退縮的猶豫的妖怪都紛紛眼露紅光。
太誘人了,這股味道。甘美而誘惑,挑動了他們最心底的欲望。
妖怪們舍生忘死地撲上來,全然忘了禦天姬還在不遠處。
陰刀最終被劃破了脖子,他在瀕死昏迷前,隻有一個想法。
真是不甘心啊,怎麼能當著老師的麵倒在這個地方?
下一刻,巨大的神狐從天而降,強大宛如天譴的力量以她為圓心橫掃開來。方圓十裡內的小妖怪無一幸存,不管是宴席上獻媚的女妖,還是曾經向殷姝殷勤討好的妖怪,全部被她乾脆地殺死。
殷姝化作人形,看著血泊裡的少年,慢慢皺起眉。
茨木落在她不遠處,舔舐著手上的鮮血,有他的,也有禦錦瓊天的:“看來我錯了,你並不是沉溺於美色嗎。這些女妖你都殺死了。不過這個人類在你心中的確占有了過大的位置。”
“大江山的這筆賬,我記下了。”殷姝用妖力裹住陰刀,“茨木,不管我怎樣,總比酒吞好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