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以及一雙小兒女的死, 是大妖玉藻前一生中永恒的傷痛。
因為妻子的不幸,他悲痛的淚水化作七天七夜的暴雨,從此玉藻前裝扮成妻子的樣子;因為兒女的遇害, 他暴走的妖力移平了一座高山, 施暴的陰陽師成為他手下的亡魂,從此玉藻前仇視陰陽師。
直到玉藻前的妹妹葛葉逝世,她唯一的兒子成為了陰陽師,玉藻前才從連綿的悲痛中清醒。
生而有九尾的大妖, 如今與人世間的聯係竟然隻剩下這個白發的陰陽師了。
玉藻前在偶然間得知黑晴明的存在後,隱匿了身形來找晴明, 沒想到看到了實力不亞於他的大妖雪姬,雪姬不同於那些晴明的式神, 以她的力量,如今的晴明壓製不住。
出於大妖圈地盤與霸道的本能, 玉藻前決定好好警告一下這個北國來的妖怪, 告訴她不要恣意妄為, 安倍晴明不是誰都能夠玩弄的。
於是誤以為玉藻前要來監控製自己的殷姝炸了。
上一個敢這麼搞我的藍染已經滾進地獄, 連投影都隻敢小打小鬨。
監視我?哪怕你是未來“禦錦瓊天”的前輩, 也不可以。
她足夠了解玉藻前,玉藻前卻一點都不了解她。在玉藻前的心中, 雪姬大概屬於哪種教科書式的大妖。
然後他就被懟了,而且是狠狠踩到痛腳的那種懟法。
下一刻, 驚天的氣浪在幻境與現實的交界處掀起, 兩隻勢均力敵的大妖短暫的交手一觸即發。
晴明的符咒緊跟著從院子裡的屋內射出, 匆忙間布置下一個不大的結界。
由此可見,晴明自己也沒料到雪姬和玉藻前還能打起來。
式神小白瑟瑟發抖,像一顆球一樣狼狽地滾出了兩隻大妖的戰鬥範圍。
玉藻前憤怒歸憤怒,好歹也沒忘記這是晴明的宅子,而雪姬似乎也在手下留情,並沒有用十分狠絕的妖術。
最起碼她沒有使用出冰水的各種用途,而是單純地用夾雜著冰霜的罡風來反擊。
這麼看起來,她和黑晴明手下的雪女倒是十分相像,不難看出同出一脈。
雪姬和玉藻前雖然都在克製自己,但他們卻沒有壓抑自己的威勢和氣息,院子裡活著的小動物紛紛驚恐地亂跑,池塘裡的小魚小蝦則縮進了石縫裡。
小妖怪像是螢草和桃花妖,則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哪怕晴明的結界已經籠罩在她們身前也不能給她們安全感。
就好像人類望著深淵,明知道自己不會掉下去仍然會戰栗一樣。
“這些妖怪……上一次還沒有出儘全力嗎。”源博雅當然被驚動了,他下意識擋在了神樂身前。
晴明則有些無奈:“今日的上京,想必是沒有妖鬼敢作祟了。”
的確,兩隻大妖的氣息疊加著釋放在上京上空,屬於雪姬的冰霜雪雨在召集陰雲,而屬於玉藻前的霸道狐火卻在釋放熱意。
天色有些陰暗,風起雲湧,普通的人類隻會感覺到心悸難受,而在陰陽術上有所涉獵,或者身懷靈光的人則能震驚地發現,天空中隱隱竟然有一隻獸類穿行在雲霧裡——那其實是九尾的虛影在與冰雪的雲霧搏鬥。
至於那些流竄在京城暗處的小妖怪或者惡鬼魂靈,更是能躲多遠躲多遠,保命都來不及,彆說什麼作祟了。
“再這樣下去……會驚動天皇。”神樂突然道。
源博雅皺眉:“怕是已經驚動了吧,他們就一定要在這種地方打嗎?”
“鬼族的險惡用心人人皆知。”八百比丘尼突然就笑了,她看了一眼晴明,“驚動了就驚動了吧,反正晴明總會找到說辭的。”
源博雅了然,低低嘖了一聲。
兩隻大妖不相上下,不過因為殷姝對玉藻前的了解,雪姬要略占上風。
分出一個大致的形式後,雪姬與玉藻前默契地停手了,這樣玩鬨一樣的爭鋒看不出他們真正的實力,如果要一分上下他們還是要找一個空曠的地方放手比過。
京城外,深山中。
京城中突然湧起的妖氣自然瞞不過對上京虎視眈眈的鬼族,也瞞不過黑晴明等人。
大天狗遙望著天空:“是玉藻前,他也來了?因為白狐之子嗎。另一個氣息……”很熟悉,就像是……
雪女突然道:“是姐姐!姐姐大人來了。”
“你有姐姐?”大天狗問,“你們雪女不是都在雪原裡由冰雪誕生的嗎?”
“我的姐姐不是人類意義裡的姐姐。”雪女否認,“那是屬於雪女們北國的王者,雪山之巔的雪姬大人,她是我們所有雪女的姐姐。”
“北國就是她創立的嗎?”大天狗道,“很不錯的力量,但是既然她身為北國的王者,那麼她為什麼會走出北國。”
雪女很篤定:“雪姬姐姐是來找我的……我出來得太久了,讓姐姐擔心了。”
大天狗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雪女,這是他第一次從雪女的聲音裡聽出了感情,雖然非常非常淺淡,但那的確是愧疚和開心。
看來雪姬在雪女們心中的地位不低,而且能夠親自尋找無音訊的屬下,大概會是一個負責任的王者吧。
心中這麼想著,大天狗口中卻道:“隻要她不會成為大義的妨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