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
殷姝冷靜地看著藍染溫柔的雙眼, 她脫下了雪姬的偽裝, 此時流露出的是完全真實自我——那個自私冷酷的靈魂。
“藍染惣右介, 你說的, 沒有一句是完全正確的。隱瞞,歪曲,誤導,雖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但是我不相信。”
藍染身上所有的力量來自她,係統的控製權也同樣屬於她。
而正因為擁有著絕對的主導權, 殷姝才會耐心去聽藍染的言辭。
同樣, 她的質疑也來得理所當然。
沒有理由, 找不到證據,但是她本人的意誌就是最好的證詞。
藍染似乎有些意外, 他看著殷姝此時仍然是冰藍的眼眸。
多麼神奇啊,同樣一張臉,在鏡花水月的偽裝下竟然有了兩種截然相反的麵孔。
他低頭笑了笑, 直接脫下了眼鏡——也脫下了偽裝。
“鏡花水月……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化,把一切都看得那麼清楚,甚至是來自世界上唯一牽扯的欺騙。”
殷姝垂眸不語。
在係統的小屋外麵時, 她是“雪姬”,永遠不會拒絕他人善意的雪姬。但是再次失去了記憶並不代表她信任藍染。
完全信任一個人,那和被控製了又有什麼區彆呢?
至於係統……她也從來沒有相信過, 她對係統的誤會是一定存在的, 但是解開誤會並不代表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的信任。
殷姝不懂得信任, 也不明白愛情,更不需要伴侶。
“你所懷疑的這一切,正是我所經曆過的。鏡花水月……不,鏡花水月大概也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吧。”藍染單手梳起了自己的劉海,他目光中的溫柔淡然無存,“呼喚了數年的斬魄刀,我的半身,我在見還未見到你時,最先接觸到的是你的惡意……那樣濃重而輕蔑的情緒,我到現在還無法忘記。”
“你是我的斬魄刀,我唯一能夠信任的半個靈魂,你用你完美的偽裝引導我,假如不是我能夠感受到你內心的惡意,大概真的會被你欺騙吧。”
殷姝端起了身前的茶杯。
這一次,藍染所說的一切都是真話。
“無論我要做什麼,你都明白,無論我在想什麼,你都理解,你助我掃蕩虛圈總領大虛,也助我積攢力量一步步登臨天際……可是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啊。”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你的眼裡從來就沒有我。我從來沒有限製過你的腳步,我親眼看著你一步步埋下隱患,漫不經心地恣意破壞。”藍染笑得銳利張揚,“所以我的憤怒,你明白了嗎?”
“技不如人。”殷姝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個技不如人,既是她對曾經的自己沒有欺騙過藍染的遺憾,也是對藍染被她涮了一道的嘲諷。
“是啊……技不如人。”藍染竟然很直接地點了點頭,“是我先放任一切的,也是我先下不去手的,同樣也是我……先沉淪的。”
“從頭到尾你一直都那麼清醒,無數的偽裝隨意被更換,我大概隻能慶幸‘鏡花水月’是你最接近真實的偽裝。”
殷姝就事論事:“你表現出的漏洞太多了。而我不可能為自己選擇擁有束縛自己權利的同伴。你既然也明白,那麼為什麼還要進行無效的欺騙?”
“大概是不甘心吧。”
“融合了崩玉後我曾一度拋棄過我的斬魄刀,但是最後我還是敗在黑崎一護手上——不是因為我比他弱小,而是因為我的抗拒。我拒絕了崩玉,崩玉也拒絕了我,崩玉、王鍵、無上的力量,它們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藍染的聲音冷靜無波,仿佛他說出話語是最平常的寒暄。
“為什麼你要出現?為什麼你又要回來?鏡花水月,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們是如此得相似,同樣的冷酷而自私,也同樣擁有與生俱來就懂得的偽裝和欺騙。
也許一開始藍染隻是礙於兩敗俱傷的緣故沒有對自己異變的斬魄刀流露出任何敵意,待他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後又自負於能夠完美地控製斬魄刀,到了最後這一份自負又理所當然就變成了掌控與占有。
她是我的靈魂的一半,她是我一人的斬魄刀,她是我唯一能夠相互理解的存在。
所以我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放任?她又怎麼能夠離開?
更何況當他跟隨著鏡花水走出他的世界後,看到的是更加廣闊的天地。
在她無法預估的能力前,在她昂揚向前的姿態下,鏡花水月到底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份伴隨著對立與交融的複雜感情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質。
對於藍染惣右介與殷姝這種人來說,不論產生的是喜愛也好欲望也好占有欲也好愛情也好,它們雖然本質不同但它們表現出來的東西卻都沒有什麼區彆。
也許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這些感情中的區彆吧。
“愛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對他們而言那完全就是安慰弱者的癔語。我的東西,我的人,那都要牢牢捏在掌心,糅進血骨才可以。
藍染很早就看穿了鏡花水月的欺騙,而殷姝也看穿了藍染惣右介的虛偽。一個是靈魂的一半,死神的半身對自己懷有巨大的惡意;一個是與自己擁有同源力量,被係統標記的伴侶不遺餘力誤導自己。
這兩個情形是多麼的眼熟,隻不過擁有絕對掌控權的人倒過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