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夜看了他一眼:“你為何把毒藥給了薑恬?”
陳子墨眨了眨眼:“我本是想去質問她,問她為什麼要暴露我——我實在想不起什麼時候說起過您的身份。可長談一番後,我發覺她對您可真是一片真心。人家隻想報答您的恩情,正巧您身邊缺個伺候的人,那我自然是得幫一幫她的忙了。她至少是個京城人,知曉您的口味,能為您做些膳食,也是她的福氣。至於那毒藥,隻要按時吃下解藥,便不會危及到她的生命。”
元夜冷冷看了他一眼:“是藥三分毒,更何況你喂她吃的是毒。”
陳子墨苦笑著求饒:“那毒您不也知道嗎?對身體影響輕微,一年後您把解藥喂給她,說不定還能強身健體。這天底下的毒也分輕重,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給人下毒的人,她是我的病人,我對她的身體有了解……您可彆冤枉我。”
元夜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毒都喂下去了,還能說什麼?
況且,薑恬此舉算是了卻了他的後顧之憂。
她都敢給自己喂毒了,至少能證明她的忠心。
不再跟陳子墨討論這個話題,元夜又提起了彆的事:“那邊的傷治得怎麼樣了?”
一聽他提起此事,陳子墨臉上的戲謔之意瞬間消失,他恭恭敬敬道:“……傷勢過重,我隻能保證儘力而為。”
“哪怕花費再多的藥,也要把他治回來,你清楚那邊的重要性。”
陳子墨沉默著點點頭:“我會全力以赴。”
元夜沒有再說彆的,就讓他退下了。
等他離開後,元夜看著外麵的夜空,臉上的神色難以琢磨。
終於到了大軍行進的日子。
這次薑恬沒有被扔下,她被安排跟其他廚娘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這次元夜帶去的兵馬,是從各個城池撥來的精兵,為的就是鞏固邊疆的防衛,不讓那些蠻夷有任何機會侵襲。
“聽說邊疆風大,皮膚容易開裂,早知道就聽薑娘子的,
多買些抹臉的油帶著了。”
廚娘們在馬車上聊的都是日常繁瑣的小事。
她們不是邊疆人,元夜怕那邊的人不夠用,這才把她們帶上。
而她們的丈夫,有的就在這大軍裡,有的早已經沒了。
對她們而言,跟隨著大軍上沙場,也比隨便再找個男人為其傳宗接代強。
如今京城看上去十分太平,那些肥沃的城池也並無戰亂,可她們是在戰亂中長大的人,對於戰爭最熟悉不過。
表麵天下看著安穩,可皇帝沉迷丹藥,朝廷被幾方勢力把控,天下接連大旱……早就讓一些人活不下去了。
如今貪官汙吏不少,起義軍更不少。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早已傳進了底層百姓的耳朵。
誰知道什麼時候戰亂會爆發。
生逢亂世,朝不保夕,生了孩子,又怎麼能保證養得活呢?
一次痛也就算了,她們可不想再次進入陷阱。
與其憋屈地活,還不如跟著大軍南征北戰,至少死得其所。
更何況,有的人不隻是丈夫沒了,連兒子都葬送在了沙場上……她們心裡是有一股心氣的。
不過,即便經曆了戰爭留下的創傷,這群人倒是一如既往的開朗。
薑恬笑著打開自己隨手帶的某個包袱:“就知道你們不舍得花銀子,我早就替你們買好了。”
大家紛紛驚喜地笑出聲。
眾人都是普通百姓,其中不乏有喜歡占便宜的,她們倒是臉皮厚,薑恬給了,她們就拿著。
“還是薑娘子人好,去了邊疆,這金貴東西可得省著用。”
薑恬笑了笑。
有人好奇地問她:“薑娘子,你是京城中人,去邊疆能住得慣嗎?你這細皮嫩肉,過不了多久就得被風給吹皺了。”
薑恬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說不出的神情,她沒有說彆的,隻是勾起了一抹隱約帶著幾分懷念的淺笑:“住得慣,我很想去那裡。”
彆人還沒等再問,外麵就有人拍馬車:“薑娘子,你快些收拾收拾下來,將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