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野莊,運氣好些的能請個跟康大寶白羊觀師叔一樣的修士鎮守。
雖是一輩子修為都隻在練氣一二層打轉,可也是實打實的正經修士,尋常時候足夠罩住近萬人的莊子。
沒有這般好運道的,就隻能購置兵具、編練精壯習武。
遇上低階妖獸來襲,照常理死上一半人也能活下去,說不得剩下來那一半人將妖獸材料尋個好心的修士賣了還能活得更好。
可若是遇上劉家四鬼這樣的邪修,就隻能眼前的這幅光景了。
傍晚時分,本該是千把人的莊子、足有幾百戶人家,現今幾人幾聞不到人聲,隻是不時傳來幾聲像是女子哀嚎的聲響。
看不到炊煙,隻有燃燒殆儘的斷壁殘垣。
眾人見此情景麵色不改,見得多了,情緒自不會波動什麼,古老六說不得還會想起他的老巢五鳥山。
白卞在莊外尋了處地方帶著眾人隱匿起來,深夜才是該殺人的時候。
他摸出來一塊灰撲撲的小型陣盤,將幾塊靈石嵌進陣盤上的凹槽處,一個粗略的小型隱匿陣就安置起來了。
此物勝在操作簡便,隻需要填靈石就好了,尋常不通陣理的練氣中低階修士是發現不了的,真是殺人越貨的好幫手。
康大寶在旁悄悄的用豔羨的眼神看了一眼,這玩意兒師父沒死之前重明宗也有幾個。
更令康大寶驚奇的是宋二娘的紅裙子還是件探查法器,上頭繡著兩隻白蝴蝶,居然還能撲棱出去充當斥候。
牛鬼兒漲紅著臉鼻中噴出兩團黑氣,黑氣一散,出來二三十號小鬼圍在牛鬼兒身旁。
小鬼們都隻有七八歲童兒一般的高矮胖瘦,卻頭大如桶,尖牙尖耳,臉上密布著黑色細鱗。
手中各拿兵刃,表情或哭或笑,嘴巴張的老大,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此時他們與牛鬼兒緊緊貼在一起,牛鬼兒也對他們無比親昵,看起來真是怪異無比。
康大寶知道這是牛鬼兒賴以成名的另一手段,將或盜或買或搶的童兒拔去舌頭、抽取魂魄煉成鬼童。
他的這門左道手段也隻是得了殘篇,不但威力稍弱,煉製方法更是困難。
往往用一百個童兒也煉不出一個鬼童子來,可現在隻是隨手一放就是二三十,足見此人到底禍害了多少人命。
怪不得他要這時候將鬼童子放出來護身,這既是防著敵人來襲,也是防著我們,康大寶暗自想道。
康大寶跟古老六一樣沒做什麼,正要找了一個角落打坐。
這時宋二姐卻上前搭話:“寶哥兒許久不上戰陣,刀劍無眼,還是莫衝的太前頭了。”
“二姐放心,後頭又沒刀槍逼著,我又怎麼會衝得快。寧做撿屍郎,不做衝鋒漢。”康大寶笑著回道。
“嗬嗬,寶哥兒說話還是這麼有趣,”這話逗得宋二姐捂嘴輕笑一陣,“不過還是小時候的寶哥兒更好玩,白白胖胖的,像個麵團。
那時青哥兒要騎你大馬,你就在地上爬,晉哥兒就跟在後頭一路攆著,拍你屁股,扒你褲子。”
這話說得康大寶老臉一紅,“不要瞎講,都是沒有的事。”
“還是以前等你們從經房逃晚課溜出來,坡上烤白薯的日子好玩兒,現在要打打殺殺一點意思都沒。”宋二姐忽的歎口氣,托起香腮看向遠處發呆。
聽她這麼一說,康大寶忽的想起來有一次跟宋二姐一起躺在草坪上看夕陽的時候。
她那時約麼隻有十三四歲。
梳著兩隻小辮兒,小臉兒紅撲撲、肉乎乎的,看著讓睡在身側的康大寶真想狠狠咬一口。
那時候的康大寶怎麼能想得到,那麼乾淨的一個丫頭,可以變成串聯起一眾凶人去取彆人項上人頭求賞的狠辣女修呢?
修仙修仙,這修的,真的是仙嗎?
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卻聽那頭白卞傳來聲音,“馬上就要博生死了,兩位道友還是不要再談笑了。”
大戰將即,卻是有些過了,不過這老頭兒語氣怎麼有些奇怪…
康大寶微微低頭致歉,卻見宋二姐背過白卞輕輕啐了一聲,又拉過他的手塞了一物,回頭笑著朝康大寶眨了下眼兒,才提起裙子起身離去。
“二姐今天怎的有些奇怪。”康大寶若有所思。
又看向宋二姐剛才塞進手裡那物,卻是一枚小時常吃的紅山果,雖隻是尋常凡果,卻最是鮮甜多汁,特彆難找。
小時候常常找上一天也難見得幾枚,蔣青年紀最小,往往一個都找不到。
康大寶平時可以給他當大馬,可也是個貪嘴的,最多隻舍得讓他小小咬上一口,就再不分他了,常惹得他滾地耍賴。
康大寶想到這兒嘴角不由得輕輕揚起,一口就要咬下去,卻忽的停下。
又背過身偷偷用了三兩種簡易的驗毒手段,畢竟這種行為心裡多少有些對不起宋二姐。
忙活了一番,確定沒什麼問題,卻沒了什麼胃口。
決定還是放進儲物袋帶回去跟蔣青一起分了,嗯,這次他長大了一些,那就分他一半吧。
“不對,有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