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宗小院裡,袁晉拉扯著康大寶的袖子,其神態活像個被娘親甩下不帶去趕集的小娃娃。
裴奕蔣青和董氏姐妹都在旁笑,幾個小輩站在送行的隊伍裡,表情辛苦。
“敢直呼本師兄名諱,板子沒吃夠是吧,我是掌門,我說了算,聽著便是!”康大寶理都不理,頭也不回,甩開袁晉拉著裴奕蔣青就往外走。
袁晉終是沒追出去的膽子,隻好揣著一肚子不滿,嗬斥起一群小輩的修行來。
轉頭又進了還未徹底完工的煉器房中,把怒火撒在了不會說話的幾框靈礦上。
行在路上,康大寶見裴奕的精神不是很好,將烏血駒讓給裴奕坐了,自己照舊騎著老驢。
這回板車倒是不用帶了,宗裡如今馱獸蠻富裕,蔣青也挑了一頭健壯的荒牛代步。
裴奕謝過令自己精神不好的“罪魁禍首”。
這位師兄想到後麵好些時候怕都沒了棋下,愣拉上自己挑燈夜戰了兩個晚上,裴奕這輩子最後悔學會的一門技藝怕就是對弈了...
“還是於匪修鬥法來得輕巧些。”裴奕在心中歎了一聲,隨即便聽到康大寶在旁問話:“師弟你說你上次與呂文走了趟空門,我覺得頗為古怪,這裡頭或有蹊蹺。”
“也或是時辰不對,若是那處洞府外間有個天然幻陣,洞府會隨四時天氣隱藏,倒也不奇怪了。”裴奕停了胡思亂想,摩挲著下巴回道。
“倒也不無可能,”康大寶點點大腦袋,“先看看就是,可不興做冒進之舉。”心中卻不對這次探訪洞府沒報太多希望。
落魄修士探訪大能洞府,獲得奇遇,隨即逆天改命、再然後帶著七十二個聖女、魔後、妖姬白日飛升這類故事,修仙話本裡都寫爛了。
這也是小說家的通病,越缺什麼,便越臆想些什麼。
絕大部分修仙者即使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那也是自私自利之輩。
亙古及今,哪有幾個臨終之前還特意留下傳承恩澤後人的大善人?人家的弟子、血裔莫不成都死絕了麼?哪輪得上你這泥腳漢?
彆說高階修士洞府自己這類螻蟻摸都摸不著,即使是築基、甚至練氣修士的洞府也不是那麼好進的。
說不得就會留下些暗手,要是出個意外,那道爺這近二百斤血肉就扔在那裡給靈花靈草漚肥了。
所以探訪洞府這類事情,其實是很有些凶險的。
莫看那呂文都全須全尾的退回來了。若是再讓其進去一回,說不定隻是比第一回進門時落腳的速度慢了一瞬,或是落腳處再偏上一寸,下一刻整個人就會被布置好的漫天飛劍削成人彘了。
康大寶這會兒多少有些小富即安的心思,前些年好幾筆無本買賣做下來,宗門建設也做了,靈田也有了,墟市也建好了,是以他對冒險的事情都欠缺了些興趣。
他心裡開始甚至盤算著,若是下一輪的靈露作用不大,自己飲了之後,安安穩穩修煉到六十歲都突破不了練氣九層。那便基本可以熄了築基的心思,安心調教弟子經營宗門就是。
待到閉眼前,門人若是中有幾個成器的能築基有成,那他康大寶再不濟,也能在百年之後混個中興之祖的牌位,然後就是娶上十幾房凡人小娘。
開玩笑,重明掌門誒,那不是任自己挑?老康家人丁單薄的問題自己也得努點力的,不然族裡小宗那邊又說自己厚此薄彼怎麼辦?
生孩子還不簡單,隻要是自己勤快點,這輩子兒子不得上個三位數?
康大寶自覺能做到這種程度,這輩子就夠可以了,還有什麼不滿足?
穿越者又如何?你當你穿越了有什麼了不起,還以為自己氣運之子麼?哪個氣運之子四靈根開局快四十歲還沒練氣後期的?
若不是運氣好點兒,道爺墳邊花都開了幾茬了,說不定還是個衣冠塚...
莫看還有一塊黑骨頭,康大掌門這些年把它捏手裡,都快盤出漿了,還是半點反應都無。不得其法,那有個錘子法,莫得想頭。
三兄弟趕了旬日路程,來到了豐州計縣山都崗。當年李師叔跟康大寶分家後,便帶著裴奕和兩家凡俗來到這裡安身。
李師叔是個心氣高的人,本來的打算是要在此處另起爐灶的。是以在此期間,李師叔指點了不少出身微末的散修修士,逢五逢十便於山中講道教導。
為的是能在他築基之後,把這些修士
都收入計縣重明宗門下,以壯聲勢。而呂文也是在此時與裴奕結識的,兩人十幾年來交情甚好,幾要約為兄弟...
“可惜,兩件事都是憾事。”裴奕說道此處,唏噓一聲。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康大寶聽了也有些不舒服,這老頭就這麼看不起我,寧願重新搭台也不願意輔佐我?他心裡是這麼想著,口中卻是禮貌地出聲寬慰。
“那山都崗左近,想必還有不少李師叔教導過的修士羅?”康大寶心裡頭起了些想法,這些人好歹是跟重明宗有點香火情的,比之尋常散修可強出太多了,有可造之才的倒是可以招攬一些。
“其中成器的不多,加之師弟自覺無識人之明,也不好再向師兄引薦了。”裴奕沉鳴一會兒,方才說道。
康大寶聞言心裡曉得裴奕是被那呂文傷透了,加上這也不是件著急的事情,便也不再言語。
三人於是一路無話,行到了他上次跟呂文一道去的那處洞府外頭。
這是處無甚稀奇的小峽穀,靈氣也十分淺薄,尋常修士一般不會來這種地方,也不知那呂文是緣何來到此處的。
“那咱們分頭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到。切記若是尋到了入口,莫要獨自進去,待大家彙合一起再進。”康大寶又對著兩個師弟細細囑托一番。
兩個師弟齊聲應了,各自分頭便始在此處搜尋起來。
康大寶也尋了個方向,催著老驢快步跑了一會兒。老驢覺得背上坐著的康大寶催得厲害,雖有些氣喘,但也不敢不聽指令。
待它正要邁開步子,再跑快些,卻又忽的覺得嘴上一緊,被康大寶猛地勒住韁繩,腳步一停。
康大掌門似是看見了誰,他忙翻身下驢,先封住老驢口鼻,免得它再發出聲響。
隨即又掏出從白卞那兒收來的隱匿陣盤放好,他竟在此處,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