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確鑿無疑的是個男孩子,但眼下他在眾人眼中要扮演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今天還要作為替代品被女主人送給男主人暖床……這都什麼和什麼!
彌生一邊順從的跟著這群女人前去洗漱更衣,一邊在腦子裡苦苦思索該怎麼脫身。任務,是必須要完成的。事到如今隻能順著劇本往下演,等到隻有他和老人獨處的時候才好下手!老不死的癩□□,還想吃天鵝肉,你給小爺等著!
幸虧變身術讓他在眾人眼中是個正常的女孩子,隻要略表羞澀侍女們就會讓他自己縮進浴桶洗漱,好一通折騰後又是上妝又是換衣,這回可比打褂還要狠——正統的五唐五裳,也就是常說的十二單,乃是十二層重絹所製的高位貴族女眷正式場合必須的禮服,連帶上假發和簪環珠翠,這分量能直接壓得普通女子一輩子直不起腰。
由於男主人的特殊愛好,彌生還被按在座位上結結實實刷了兩三層白/粉,被剃成麻呂眉的兩個小點怎麼看怎麼奇怪。正紅色的口脂在唇上輕輕點了三下,不動不笑的情況下看上去儼然是位高貴公主……一樣的人形木偶——這種獨特的妝容原本就隻是為了讓人看上去更加冷漠高貴而不是更加美麗。
幾個禮儀嬤嬤臨時趕過來大概教導了彌生一番儀態和舉止,更多的內容則是關於該如何“侍奉”關白大人。灌了一耳朵黃暴打碼小貼士的彌生蔫噠噠的再次被簇擁著走出軟簾,背後也不知道是誰捏著軟肉狠狠擰了一下提醒他注意行走姿勢——這位關白大人也許是因為出身貧賤,所以尤其喜愛收集各種類型公卿家出身的高位姬君,最喜歡的莫過於那種高冷的冰山女王……也是賤嗖嗖的。
彌生保持住臉上沒有表情的表情,挺直脊背站在花廳中任人欣賞。
“像!真像!實在是太像了!那位姬君在劍豪將軍被討伐後似乎殉節自儘了,真可惜呀……以後你便是鬆丸夫人,來人!先送夫人前去休息,今晚我要和西丸夫人秉燭夜談,嘿嘿嘿!”
……這是死刑換成死緩了?
侍女一擁而上圍攏過來,彌生再次身不由己的被帶到了西丸夫人附近的一棟小樓裡安置下來。隨行的嬤嬤目露凶光低聲道:“花子,你可是托了夫人的福才能一步登天。能侍奉大人是多少人打破頭也搶不到的好事,還是夫人見你老實穩妥這才決定抬舉你,你可得惜福,也得弄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這要真是個孤身在此的柔弱女子隻怕嚇也要嚇死了,然而彌生其實隻是個臨時工……他裝出一副瑟縮的小白花模樣,隻管掛著兩行眼淚連連點頭。嬤嬤和幾個年長婦女再次圍著他洗了遍腦,這才留了一個陌生女孩像看守囚犯一樣看著他。
彌生沉默的縮進黑暗的角落裡不再動彈,留守的侍女也無心照應這個明顯被夫人們拿出來當作博弈棋子的新“夫人”。直到月影西斜,西丸夫人那邊傳來的鐘鼓聲徹底消散,他才趁著看守瞌睡的功夫一掌將其劈昏。
少年脫下累贅的衣服洗掉臉上身上的妝粉,打散緊繃到頭皮疼的長發,把頭上摘下來的裝飾品連同那些衣物一股腦塞進卷軸,打開窗戶輕飄飄的鑽了出去。這趟罪不能白遭,怎麼地也得帶些手信出去!
他快速靠近白天觀察好的書房,三竄兩竄躲過守衛潛了進去。這種最容易困乏的時候果然合適做偷雞摸狗的活兒!彌生小心的觀察了一下機關和守衛,在高高的房梁上找了個視線死角把自己塞進去——現在就四處亂翻找東西並不合適,因為他還需要刺探情報。
第二天清晨,侍女的尖叫響起,昨夜剛剛上位的鬆丸夫人不翼而飛,陪伴她的侍女也被人發現昏死在地上。沒有任何人接近這裡,也沒有人類行動留下來的痕跡,人人都說是三好姬君的鬼魂容不得與其容貌相似的少女成為泥腿子的妾室。關白大人震怒,他疑神疑鬼的扒拉了一遍,最終也沒找到可疑的犯人。這個事件立刻被他用來削弱本家侄子的勢力,順便給繈褓中的獨子鋪路。除了倒黴的小木下大人成了背鍋俠被親叔叔命令切腹外,大概就隻有真正的花子成為了犧牲品吧。
彌生小心翼翼的控製呼吸和心跳,讓自己和周圍的房梁沒什麼區彆,他潛伏在陰影中,側耳傾聽書房中眾人的議論。他親眼看到關白大人將一封書信塞進書架上的花瓶裡,也聽到幕僚們一番討論後定下了下一步行動的基調,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及時將消息和信帶出去,然後順利擺脫來自對手的乾擾將東西送到雇主那裡。